刑部侍郎刘宴又道:“谋害亲长乃大不孝,属十恶不赦之罪,当处死刑。”
宁鸿渊气得紧握双拳,骨节咯嘣嘣直响,要不是禇璇交代他,不管殿上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管,他早就冲上前理论了。
怡妃那个贱人算什么亲长,要不是魏帝护着,她早就该死了。
魏帝问刘宴:“刘大人的意思是说,朕要亲自下旨处死自己病重的孙女?是吗?”
魏帝语气平淡,不怒自威。
刘宴心中忐忑,不自觉地看向禇正松。
“朕在问你!你看代王做什么?”
魏帝一声怒吼,吓得刘宴浑身一颤,禇正松也在心里暗骂,没事儿看他干什么,该说什么说什么。
刘宴颤巍巍地坚持道:“微臣以为,郡主就是倚仗陛下的恩宠,才敢如此行事,请陛下忍痛割爱!”
魏帝冷笑着,“好啊!刘大人当真是铁面无私啊!既然如此就由你亲自主审这桩案子吧!”
紧接着,魏帝将一份状纸扔到刘宴面前,刘宴一看面如死灰,这是状告他独子的状子,而且还是奸杀良家妇女的死罪。
刘宴此时连领旨二字都说不出来了。
随后魏帝又让大理寺卿监审,沈灏说了声,“臣领旨!”
但他并未回到自己的位置,而是又拱手道:“启禀陛下,魏律有三赦:一曰幼弱;二曰老耋;三曰痴愚。当日兰陵郡主在迎春殿突然发疯,大家有目共睹,况且……郡主其夫溱国公也及时劝阻,怡妃娘娘也并无大碍,臣以为郡主伤人乃无心之过,其罪应当赦免。”
刑部的另一官员道:“按照容大人的意思,兰陵郡主已疯,岂不是可以随意伤人了,今天杀娘娘,明天是不是就敢弑君谋逆了!”
“放肆!”魏帝大喝一声。
官员自知失言,立马请罪,“臣该死!臣言语无状,冒犯圣上,请陛下恕罪!”
“恕罪?”魏帝气笑了,“你让朕严惩郡主,却又要朕宽恕你,凭什么?”
官员脸色一片煞白,“微臣只是担心,毕竟郡主之前就曾牵涉进谋逆大案中。”
魏帝岂会和这种小角色辩驳,一个言语无状,冒犯圣听,便直接贬官三级,本就官职不高,现在更是仕途无望了。
其他人若是再看清此时的局势,那就白在官场混了。
许久不曾上朝的瑛王,今日也来上朝了。
见殿内争论的差不多了,他才站出来说道:“启禀皇兄,臣弟以为此事说是国事,其实也是家事,一个是皇兄的孙女,一个是皇兄妃妾,既是皇兄的家事,皇兄自己处理便是了,怎么还能闹上朝堂呢,说出去都是笑话!”
本来魏帝大发雷霆,众臣便惶恐不安,现在瑛王给了众人一个台阶下,一些大臣便跟着附和起来。
可禇正松不甘心,“难道就任由禇璇到处行凶吗?”
“怎么?老十二,是你想杀璇儿对吗?你多次陷害她,现在又搜罗了一班子人,来给朕施压,朕还没死呢!这天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魏帝活了这么多年,禇正松的心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可以扶持他制衡朝堂,但绝不允许他忤逆自己。
今天,他原本是想承认禇璇的病情,众臣抬抬手这件事就过去了,可禇正松揪着不放,非要置禇璇于死地,那就别怪他了。
“父皇!儿臣冤枉啊!”禇正松立刻跪下喊冤,“儿臣和璇儿自幼一起长大,儿臣怎么会想让她死。”
禇正松没想到魏帝会公然质问他,他有种预感,今日之事,恐怕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很快魏帝就怒道:“你不必同朕喊冤,从即日起,你便禁足府中,闭门思过吧。”
禇正松直接懵了,他本来只是想痛打落水狗,让禇璇再无翻身之日,没想到却把自己折进去了。
他以为此事便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只是一个开始。
禁足短短数日,禇正松手下追随他的刑部和门下省的官员就被清除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位置。
而宫里的德妃自从除夕夜回宫,在宫道上看到良妃的鬼魂,就被吓得日日梦魇。
前朝已经发落了禇正松,魏帝本想来探望德妃,好安抚一番。
可德妃揪着魏帝的衣袖就开始胡言乱语,一会儿说听到了琵琶声,一会儿说良妃来找她索命了。
当听到德妃说的这些疯话,魏帝心中便有了计较。
他命人将禇正桦送去贤妃宫中,又命人传禇珩去勤政殿问话。
“这几日承恩宫有什么动静?”
与德妃有仇的,又有能力搞出这些动静的,怕只有怡妃了。
禇珩拱手道:“启禀皇祖父,您虽然禁了怡妃娘娘的足,可宋擎安却能来去自如,他接触的人不少。还有,除夕宫宴那日,怡妃娘娘屏退所有宫人,不知在殿内做什么。”
一听除夕那日,魏帝想到了德妃看到的良妃鬼魂,该不会是怡妃假扮的吧。
德妃一出事,禇正桦自然会回到她身边,还能为良妃报仇,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魏帝一挥手,命禇珩退下去。
待禇珩离去,魏帝止不住地咳嗽起来,一口浓血从口腔涌了出来。
魏冲吓了一跳,赶忙命人去拿丹药。
服侍魏帝吃了丹药,魏帝的咳嗽便止住了,脸色也好了许多。
魏冲一脸担忧道:“陛下!这丹药要不还是停了吧。”
“停了,朕就要卧病在床,朕宁可少活些时日,也不想没尊严的死去。”
他这一辈子什么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没见过,他不想临死前缠绵病榻,吃喝拉撒都要靠人照料。
“可这丹药……”
这丹药是宋擎安晋献的,他能算计禇璇,必然也会算计魏帝,况且现在宋擎安变得人不人鬼不鬼,都是拜魏帝所赐,他怎么可能不复仇。
“老奴怕您和郡主一样啊!”
魏帝倒是坦然,“朕知道,所以趁着朕还算清醒,早些把大事确定下来。”
禇正松志大才疏,并不是明君之选,禇正枫更是烂泥扶不上墙,几个小的品行如何,还看不出来,没有强大的外戚支撑,皇位是坐不稳的。
魏帝亲笔写了三份诏书,盖上御印,放入锦匣之中,又打开龙椅的暗格,封存起来。
“若朕不幸驾崩,你就取出诏书,以确保大魏江山安稳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