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人听她这么说,放下心来,开始闷声带路。
这条路果然更为难走些,姚韫真还好,她之前把姚士弘关在山上熬鹰的时候,走的山路不少,可以适应。
常年在县里办差的衙役们就不同了,他们频繁踩到碎石,被旁枝斜逸的树杈子打脸,暗地里叫苦不迭。
“个杀千刀的贼骨头,要不是他们偷了马蹄金去,我们哪里用得着吃这种苦?”
“正是正是,他们要么就躲一辈子,别犯到我手上,否则我叫他们看看爷的手段!”
衙役们低声的抱怨涌入姚韫真的耳朵,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过心。
她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这条山间小路,宽度不够,只容得下一人行走,若是两人,得一前一后。
姚韫真心中疑窦渐起,老农在县衙曾指出马蹄金的大小,三百多块马蹄金,那分量一准儿小不了,两个壮汉真能一前一后扛着大瓮和其中的金子,走如此难行的山路吗?
如果他们走的是这条道,按照瓮和金子的重量,一定会留下脚印。
思及此,她叫停了前头的村人,让他退到一边,自己侧身超过了他,仔细地边向前走、边观察起路上的脚印来。
她是女子,脚不比男子大,不会混淆脚印。
姚韫真越观察,心中的疑惑越是一点点攀升。这条路上,根本没有一前一后的脚印,只有零零散散交错的脚印,而且根据下陷的深度推测,走过的人身上应当没有背负重物。
那两个壮汉,极有可能没走这一条路!
可是,假如就此放弃,她会不会错失机会?万一壮汉们走的就是这条路呢?
姚韫真左思右想,随后狠狠心一咬牙,冲着衙役们发布了回程的命令,“他们没走这条路,脚印不对,所有兄弟回去支援公子。”
衙役们一听,当即松了口气,忙不迭转头走下山路,
姚韫真却是继续观察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陷得略深的脚印后,跟着他们去和方君寿汇合。
方君寿的那条路比起姚韫真的要平坦很多,虽然也不宽敞,但好歹能容下两个人行走。
旁的衙役见到姚韫真一行归来,惊讶不已,“怎的如此之快?你们都搜完了?”
跟着姚韫真的衙役轻松道:“没有,走到一会儿,姚姑娘说脚印不对,就让我们返程来帮忙了。”
听到他们如此回答,有些衙役暗暗摇了摇头,心里泛起了嘀咕。
噫,女娃儿家,真吃不得苦,还说什么脚印不对,分明就是不想走陡峭的路而已!
早知如此,刚刚就坚持让公子去那条路了,他们搜查完这一条,还要去返工那条更陡峭的,真是倒霉!
方君寿点点头,没有多言,迅速接受了姚韫真的判断,专心安排衙役们搜寻起来。
不过,他们将路搜过一半,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泥土,均未曾见到翻动的迹象。
姚韫真不由得停下脚步,开始思索,不应该啊,三百来个马蹄金,那两个壮汉怎么可能扛着它们走这么久。她漏了哪个细节?
路、路附近的树丛草丛、甚至稍远一些的地方,他们都一一翻找过了,并未见到丝毫马蹄金的痕迹,剩下的还能有什么?
他们能把金子藏在哪儿?
姚韫真秀眉微蹙,线索定然还在那两个壮汉身上,她叫来带路的村人,开始询问起有关那二人方方面面的问题来。
村人能被里长派来,自然不是村里的小透明,对各家的事情都略知一二。
据他所言,那二人是一双兄弟,家里本来不穷,后来他们好吃懒做,还染上了赌博,爹娘过世后,日子就不好过了,家境一日日衰败下去。
“他们的爹娘倒是村里难得的勤快人,爹是种地的好把式,以前还帮衬过我家。娘的话平常还会上山挖野菜、抓抓兔子之类的补贴家用,也是一等一的勤快。可惜了,儿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我们乡里乡亲的,被他们爹娘帮过,有时会给他们一些跑腿的活计。”村人叹息道。
姚韫真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一个突破点,“他们的娘会抓兔子?这似乎并非寻常妇人会的技巧,难不成他家有猎户?”
村人点点头,“是是,我忘了提,他们的姥爷是猎户出身,打猎一绝,可最后马有失蹄,被大虫伤了,回来大夫救不了,便过世了。他们俩只学了点皮毛,不过,偶尔弄点肉来打打牙祭足够了。”
“那么……他们肯定会挖陷阱了?”姚韫真眯了眯眼睛,“他们平常在哪儿打猎?”
村人不假思索地回答,“在村附近的山上,沿着这条路回去就能看到。”
那么,这两个壮汉很有可能把马蹄金藏在他们打猎的据点附近,或者是陷阱里。
姚韫真颔首,快步走向方君寿,把新得到的消息同他说了说,准备自己带几个人折返山里,去他们最常打猎的地方搜寻一番。
方君寿沉吟了几息,很快做出决定,“山中危险,你多带几个人,我与你一同去,让捕头带人继续沿着此路搜寻。”
两人迅速敲定,将队伍一分为二。
本来对姚韫真心存质疑的衙役这下更是不满,好不容易走到一半,又要再回头,她耍人玩呢!
可惜,他们虽然腹中颇有怨言,但不敢吐露出来。
姚韫真和方君寿带队折返,让村人领着他们进山区那兄弟二人打猎的地方。
村人挠挠头,“大人们,猎户们打猎自有地盘,我不是猎户,不太清楚,带诸位进山没问题,可要找他们打猎的地方,就不行了。要不我回村给你们找猎户去?”
方君寿指了一个衙役回村寻猎户来,让村人继续带路。
村人边在前头走,边说道:“大人,草民最多带你们在外头晃晃,山里野物多,陷阱也不少,我轻易不敢进去,得等猎户来了,再带你们深入。”
姚韫真:“行,我们清楚,不会为难你。”
村人带着姚韫真一行,径直走入了山中,他们在山的外围搜寻了一会子,仍不见一点马蹄金的影子。
“姚姑娘,会不会是您想岔了?那两个壮汉,根本没有把金子藏在山里?要不咱们还是回路上找去吧?”
衙役中有沉不住气的,当即开口道,话虽委婉,语气却燃烧着一丝火药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