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寿正埋头搜寻线索,冷不丁听到有衙役出声,皱了皱眉,正想驳斥,被姚韫真抢去了话头。
姚韫真左右扫了扫衙役们,朗声道:“未尝不可,还有何人想回路上搜寻?同他一块儿去吧,其余人和我一起等猎户来。”
队伍里陆陆续续又站出来几个衙役,姚韫真没有多加为难,让他们结成一队回小路去了。
方君寿见她自行处理完毕,没有任何异议,只让留下来的人继续搜索。
过了一会子工夫,下去找人的衙役带着个身材魁梧的猎户上山来了。
有猎户在,先前引路的村人忙不迭请求下山,再往里头他可不敢去了,他没拿家伙什,要遇见啥凶悍的野物,拿着刀的捕快们是不怕,他就倒霉了。
方君寿没有强留,抬抬手同意了。
猎户听过他们要进山找壮汉兄弟据点和陷阱的要求,点点头,“诸位差爷,那两人有几个陷阱我看到过,可能不太全,有些还得仔细找找。落脚的地方,我有个猜测,不过那屋子远,我先引你们去近点的陷阱瞧瞧吧。”
姚韫真:“多谢,请你带路吧。”
猎户带着他们去他知晓的几个陷阱里看了看,一无所获,留下来的衙役们士气肉眼可见地降低了。
姚韫真安之若素,继续跟着猎户往山里走去。
猎户边在前头走着,边说道:“这间屋子那兄弟二人不常用,原是他们的姥爷所建,靠近深山,他两个本事不济,平素没胆子往里去。村里其他年轻点的猎户都不知道这屋子,我是跟着我爹学的打猎,才知道一点。”
姚韫真若有所思,如此算来,壮汉兄弟很有可能将马蹄金藏在那里,等风头过了,再冒险把金子分次搬运下来。
猎户没有夸张,屋子的位置离得有点远,越走越荒僻,人迹渺渺,姚韫真一行远远看到屋子的时候,天色都昏暗下来了。
说是屋子,其实就简单搭了一个茅草棚子,周围用树枝围了一圈篱笆。
猎户指着茅草屋,说道,“看,各位差爷,就是那个屋子。咦,好像有个人站在门口……”
一个身材高大的影子立在篱笆前,瞧上去十分魁梧,兜头披着件破破烂烂的外衫,底下穿着条黑皴皴的毛裤。
山中光线不好,众人看得不太真切。
衙役们忙碌了一天,好不容易见到点破案的苗头,兴奋地讨论起来。
“老农说他雇了两个壮汉是吧,瞧那个人,多壮!是他没错了!”
“可不是!我瞧着有九尺高,把他抓起来,还怕问不出马蹄金的下落?”
众人精神一振,争先恐后地朝茅草棚子奔赴而去。
姚韫真却觉出一丝不对劲来,衙役们没有掩藏行踪,脚步声、说话声清晰可闻,若真是那偷走马蹄金的壮汉二人,听到了他们的动静,怎么可能不跑?
如果不是壮汉们,就是平常过路猎户,见有人来,合该转身看看才是,为什么还一动不动呢?
除非……“他”听不懂人话!
姚韫真脑海中瞬间浮现一种可能性,当即大喝出声,“都停下,拿好刀!事情不对!”
“啊!”“啊!”
她话音未落,率先冲到那个“人”跟前的衙役中猛地爆发出两声惨叫!
落在后头的衙役一愣,姚韫真心中焦急,劈手躲过身边一个捕快的大刀,朝前冲去。
她往前冲的时候,不断有衙役吼叫着往回跑,和她擦肩而过。
“快跑!快跑!是人熊!”
“啊啊啊!人熊啊!赵建柏和杜淮被人熊打伤了!”
坏了,要出人命了!
姚韫真一听,心中更焦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茅草棚子前。
只见地上左右趴着两个衙役,一个鲜血染红了手臂和半边身子,一个正面扑地,背后三道抓痕,正不断渗出血来。
最致命的是,一只头上披着人类外衫的棕熊,正用手掌拨弄着他们玩,时不时还戳戳流血的伤口。
看起来,不是为了吃,而是单纯享受折磨人的过程。
不对!姚韫真立刻察觉出问题来,寻常的熊,很少会以玩弄人为乐,除非它已经吃过人肉了!
姚韫真心里更为沉重,握紧了手中的刀。
不能再让它对那两个衙役动手动脚了,熊可不会控制力气,多玩会儿,这俩人焉有命在?
按照前世的经验,姚韫真扫了扫四周的环境,走到一棵树前,快速地撕下衣角,把刀背朝里挂在腰上,弯下腰捡了两块偏大的石头,口中大声咆哮着吸引熊的注意力,同时用力把石头朝熊的眼睛砸去。
所幸她一直在按照上辈子的标准锻炼,眼力不差,石头重重地砸到了熊的脸上,划伤了它的眼睛,可惜,差一点,没有正正好好砸中它的眼睛。
“吼——”
果不其然,熊被激怒了,直直朝姚韫真的方向冲来。
姚韫真见它上钩,看准时机把手里另一块石头砸出去,熊第二次受到攻击,身形顿了顿,随即越发生气,向她狂奔而来。
姚韫真拉满了仇恨,转身冲刺到身后的一棵大树前,使出吃奶的劲儿向上攀爬起来。
这棵树她仔细看过,枝丫不少,攀爬难度相对其他要低,事实证明,她的判断没有错,姚韫真顺利爬上了书。
棕熊身型笨重,不擅长爬树,开始在树下咆哮,用厚实硕大的熊掌猛烈拍打起树干来。
好在树够大,熊的拍击只让它不停颤抖,一时半会儿却是没有倒下的迹象。
树上的姚韫真深知这并非长久之计,倒不是说树会被熊拍断,而是熊一旦拍累了,腹中定然饥饿,届时,躺在茅草棚子前的两个衙役就倒霉了。
虽然避免了被熊折磨,却会成为熊的腹中之物。
眼下熊的注意力在她身上,必须尽快想出对策,这熊吃了人,断断留它不得。
吃过人后,人在熊眼中就成为了食物的一种,不把它杀死,等深冬大雪封山,猎物稀少,这座山旁边的村子一定会遭殃。
话说回来,现在也不是冬天啊,这熊怎么会出来吃人?
它之前吃的人,姚韫真心里也有猜想,估摸着就是那两个把马蹄金藏在茅草屋的兄弟俩。
他们回来取金子,结果遇上了棕熊,树下这只棕熊,哪怕是经验丰富的猎户来了都够呛,何况他们兄弟二人?于是乎,两个人就悲剧了。
好消息,马蹄金找到了,方县令不用锒铛入狱。
坏消息,她被熊堵树上了,正在头脑风暴该怎么干掉熊。
她一个人独力难支,要是有帮手,杀熊的概率就高上许多……话说回来,那些衙役真就跑得干干净净,把他们的同僚和姚韫真撇下了?
他们手上都握着武器,对付起熊来人多势众,会更有胜算。
退一万步讲,就算衙役们怯场了,方君寿应该不会把她和另外两个人丢下吧?
他一向挺有担当的,姚韫真对他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不过,一猪二熊三虎,熊毕竟是个杀伤力大的野物,他们多多少少需要时间准备。
姚韫真打算给他们拖出足够的准备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她要牢牢地吸引住棕熊的仇恨,别叫它扭头继续去折腾那两个倒霉的衙役。
她解下腰间的大刀,开始砍起身边不影响攀爬的树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