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县的肥皂铺子即将开张,从京城的信也在此时寄到了县衙。
方巧蝶在信中掩饰不住兴奋,一时间忘记了信要从县令那过一手的事情,好在方县令认为信里多是闺阁女儿们的私密话,没兴趣看,直接转交给了姚韫真。
方巧蝶絮絮叨叨地描述了香皂铺子的兴盛,她如今同方伯母合作,手头上的作坊又增加了,未来还准备扩张铺子。
此外,因着香皂铺子,她还认识了一位大人物,以后若要继续发展香皂,会和这位大人物合作。
最后,她写了半张道歉之语,姚韫真的干股三成她是保不住了,那位大人物的份额定少不了,方伯母暂时会出钱出力,且占着长辈名分,亦不能少分。
方巧蝶从自己的份额里给她留了一成干股,希望姚韫真能谅解她。
姚韫真却是没料到她还能给自己留一成,以为至多给个几百上千两就罢了,毕竟她别的帮不上忙,就提供了一个方子。
姚韫真看着随信而来的银票,略微震惊了点。
一成干股就这么多钱?京城的香皂生意还真赚!
虽然她获得的干股少了,可是有方伯母、不知名大人物的帮助,方巧蝶的生意做大了,仔细算算,分到她手里的钱还多了。
姚韫真提笔给她回了封信,让她不必介怀干股的事情,并且将和方夫人一起开肥皂铺子的消息告知,同时附上了改良版肥皂的制作方法,并给出成本估算。
至于在不在京城做这个生意、铺子和作坊如何协调,交给方巧蝶自己去办吧。
孩子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姚韫真就不再多加干涉,指手画脚。
她把注意力转回南江县的肥皂铺了,黄道吉日已经挑好,前期的宣传也做得差不多,她还准备在店门口开展试洗活动。
肥皂对于南江县的百姓来说,算是一个新鲜物事,价格比起皂角要贵,得让他们清楚使用效果,才会愿意花钱购买。
姚韫真还曾纠结要不要让县令夫人给送交际圈肥皂,但她稍加思索后,放弃了这个方案。
若香皂在南江县还有销路,也就县令夫人交际的那圈有钱有权之人了,他们和京城的权贵又不同,京城权贵盘根错节,亲友无数,送个几块出去,他们为了亲友多半会回购。
南江县的富户则不同,他们的人际关系相对简单,财力也不及京城的人,在香皂价格昂贵的前提下,将它当做普通礼物的可能大大降低。
这种情况下,还是别白白送出去了,不如就让方夫人自己提一提,采用名人效应来带货。
姚韫真对香皂花的心思不多,店铺的主推产品还是肥皂。
不过,她到底没能亲眼见到肥皂铺开张,因为——县衙又出大篓子了!
库房正中央摆放着一口瓮,瓮里杂乱无章地放着许多土块,方县令面色煞白,双手不自觉地颤抖,方君寿站在他身边搀扶着,眉头紧锁。
齐夫子脸上宛如泼了墨一般漆黑,姚士弘没有任何意外地又躲在角落装鹌鹑。
瓮前,一个庄稼人模样的老汉瘫软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怎么、怎么会是土块?分明是一瓮马蹄金啊!”
姚韫真刚踏进县衙库房,见到的便是这个场景。
齐夫子一看她来,立即向她简要描述了事情原委。
这老汉本是南江县治下的一个普通农夫,前日,他种菜耕地时竟意外挖出了一个瓮,打开瓮一瞧,里头竟然是满满当当的马蹄金!
老农简单数了数,竟有三百余块!他性本淳朴,不敢藏私,当下便请了两个壮汉,将事情一说,让两人帮忙,紧赶慢赶,在宵禁前把瓮抬到了县衙。
方县令听了大喜,赶忙把瓮封好,昨儿连夜送了折子去州府禀告此事,准备今天把马蹄金检查一下,然后再让人护送去州府。
谁知,刚打开瓮,里面的马蹄金居然变成了满满的土块!
算算时间,眼下再去拦截折子已然来不及,方县令立马派人去捉老农和搬运的壮汉来,让他们交代清楚。
老农在家,先被衙役们抓来,两个壮汉则不见人影,据左邻右舍说是走亲戚去了。
若马蹄金找不回来,方县令肯定是要被下狱查问的。
哪怕他哥哥在京中是高官,远水解不了近渴,也没法给他搭把手。
他们必须尽快破了此案,找回马蹄金,否则方县令上回的筒车政绩又白刷了。
姚韫真心里清楚事不宜迟,抓紧询问老农,“老人家,你可还记得之前的马蹄金是多大?重量如何?来人,快取各色马蹄金!”
衙役们不解其意,原地呆愣了一会子,方县令急得跺了跺脚,“还不快去!什么时候了,还磨磨蹭蹭的!”
衙役们从银库取了马蹄金来,让老农一一看过,老农咽了口唾沫,认认真真看了看,又拿着掂量一下,最后颤巍巍地指着其中一块,“就是这种差不多。”
姚韫真点点头,“银库中有多少这样的马蹄金?劳烦你们,全部取来。”
一众衙役鱼贯而出,姚韫真对着方县令道:“大人,眼下咱们得做两手准备,其一,查找线索,寻回马蹄金,其二,如果马蹄金找不回来,为了您考虑,我们得自己出钱垫上。银库里不能缺马蹄金太久,您得快点筹钱补缺。
那两个汉子蒙老丈所托运送金子,眼下却不见踪影,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多半是他们偷偷藏起了金子,现在咱们兵分两路,您留在县中筹钱,我和齐夫子带人去那两个壮汉家搜查。他们昨日才送金来,短短一天内定然没空转移。”
方县令面色灰败,“本官知晓,你们放手去查吧,三百块马蹄金,这……”
方君寿思索几息,“姚姑娘,我和你一起去,齐夫子留在县衙,万一这里有新线索,他也好照应。”
兵贵神速,时间不等人,众人急急分成两方,各自行动。
姚韫真和方君寿带着一队衙役跟着老农去了壮汉家,两个壮汉是一对光棍兄弟,家中除了他们,再没有别人。
衙役差点没把他们的家翻过来,却仍不见一星半点马蹄金的影子。
姚韫真敲了敲墙,实心的,方君寿在屋内屋外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泥土新松动的痕迹,两人对视一眼,既然不在他们家里,那多半是在……
“送瓮的路上!”
新的难题又出现了,从老农的村里到县衙,不止一条,有三条路,路况不一。
更糟糕的是,路程也不短,增大了他们搜寻的难度。
由于老农托壮汉们送瓮去县衙的那天时候不早了,正赶上村人们回家吃饭,没几个人看见壮汉们究竟走的是哪条路,他们得一条条排查过去。
姚韫真找来里长询问三条路的情况,里长如实答道:“有一条是大路,村子里的人最常走那条,两条小路,只有着急的时候,村人才会抄近道。”
方君寿问了问三条路各自到县里所需的时间,再和老农将瓮交付给壮汉们的时间一对比,很快确定了他们是走的小路。
两人一合计,准备分头带人去小路上搜,方君寿不假思索地选择了更为陡峭的那条。
姚韫真却不同意,“方公子,我原在村中长大,对于小路来说比你更熟悉,合该让我去。”
方君寿稍加思量,没有强求,“好,我相信姚姑娘,就按你说的办,事不宜迟,走吧。”
里长各自为二人安排了熟悉小路的村人当向导,姚韫真跟着村人走上了一条山路。
“这条路本来是山上的人家走的,后来山上没人住了,就不大有人走了。这位姑娘,你可走得来?”村人殷切地询问,潜台词不言而喻。
无非以为她是娇生惯养的,怕她发火迁怒罢了。
姚韫真点点头,“我以前也是乡下的,哪里走不得?你只管带路吧,正事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