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韫真：……演得太过了。
见姚士弘一副拿不到钱还要继续歪缠的样子，她十分腻味，正好最近挣得多，随手给了一点，想把人打发走。
姚士弘高高兴兴接过数了数，可惜道：“唉，就这点啊？”
姚韫真：“嫌少？那还我。”
她刚把手探出去，姚士弘就利索地收好了钱袋，“咳咳，不少不少。”
过年走亲访友开销大，给点就给点吧，兴许姚士弘真有那么几个雪中送炭的好友呢？
没过多久，姚韫真就知道，她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你瞧见我爹和同僚一起去聚红楼和兴发赌场了？何大，你确定没看错？”
聚红楼，南江县鼎鼎有名的青楼，姚韫真时常从来吃甜食饮子的人嘴里听到它的大名。
兴发赌场她听见的倒不多，可单看名字就知道是个赌博的地儿。
何大迟疑了几息，不太确定道：“姚老板，您最先搬来县城的那会儿，我为了揽生意，在您家附近蹲过几回……绝不是有意窥探，只是想见一见您。因此，我曾见过您父亲从家里出来，但我当时离他不够近，时间隔得又有点久，您这么一问，我就不太确定了。”
何大咬了咬下唇，忐忑地注视着姚韫真。唉，他本来不该管人家家的家务事，可他见过许多穷困潦倒、倾家荡产的赌徒，姚老板对他们照顾有加，他怎么忍心见她爹陷进去？哪里憋的住啊？
姚韫真眉头深锁，开始细细思量起这件事来。
何大作为小乞丐头头，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既然敢说出口，多半十拿九稳。
嘴上说不太确定，或许是怕她怪罪，给自己留条退路。
姚士弘可真能给她找事，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居然敢去青楼赌场了？怪不得换着法儿朝她要钱。
看来，他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等等，或许他并没有忘，只是时移世易，他如今成了县令的钱谷幕僚，断定她不敢轻举妄动，才开始逐渐肆意行事。
嘶，这倒确是一桩麻烦事，她最初要送姚士弘去做钱谷幕僚，不光是因为那份可观的月钱，还打着靠县令狐假虎威的算盘。
宸朝不比现代，做生意、尤其是要做大生意，没有点靠山，哪里能畅通无阻？
士农工商，商属于最末流，毫无根基的商人，一时光鲜容易，但家大业大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当做肥羊宰了去。
事实证明，她的决策初期是对的，通过姚士弘解决了点麻烦。
她也想过姚士弘未来肯定会有很多小动作，但彼时她的铺子已经站稳跟脚，她有很多时间来对付他。
孰知他连一年都熬不过，这么快就迫不及待地成为新的麻烦了！
若非姚修齐年纪太小，她没得选择，早就把姚士弘甩一边去了。
姚韫真指节有一拍没一拍地敲击着桌面，凝神思索片刻后，终是开口道：“何大，你若不能确定的话，我们来做一笔生意，你替我盯着聚红楼跟兴发赌坊，一见我爹的身影，就来叫我，让我亲眼看看。我这几日不回家，就在甘棠记住着，你只管来便是。”
何大连连答应，“不用算钱，姚老板帮我们很多，也到了我们回报您的时候。”
姚韫真哪里会占乞儿们的便宜，两人一番推拉后，何大唯有收下了定金。
定下后，她径直去大堂，和管着收钱的徐兰娘交代了一声，说有事需要留在甘棠记一月。
徐兰娘点点头，“韫真，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什么事？我帮得上忙吗？”
姚韫真嘴角上扬，扯出个浅笑来，“我想琢磨点新的甜食饮子出来，思路不畅，最近打算多留在店里试验试验。倒是不急，我慢慢来就行。”
徐兰娘信了她的话，不再多问。
姚韫真就在甘棠记守株待兔，等着何大的消息，皇天不负苦心人，在她把新品舒芙蕾都做了好几遍之后，终于等到了人。
来的不是何大，是小狗子，“姚老板，您交代的事儿有着落了，人刚进聚红楼，快跟我来，老大在那边盯着。”
姚韫真早换好了一身轻便的束袖男装，把脸抹上灰，跟着小狗子出了甘棠记。
聚红楼门前悬挂着许多红灯笼和轻纱，风一吹便飘飘荡荡，徒生几分难以演说的暧昧，丝竹声、唱曲声混杂在一起，隐隐传来。
姚韫真麻着一张脸，被寒风吹得面无表情，她已经在聚红楼附近蹲了半个时辰，还没见到姚士弘出来。
何大劝道：“姚老板，你要不去背风的地方躲躲，回头我见到人了，马上喊你来。”
姚韫真没同意，“不必，你带着孩子们去躲着吧，我年纪比你们大，可不是白长的，身体强壮着呢！”
就是脸被风吹麻了而已，小问题。
何大见劝她不动，唯有把跟来的小乞儿们赶去了背风处，自己跟着姚韫真盯梢。
又过了半个时辰，何大眼前一亮，终于发现了目标，他赶紧拍拍姚韫真的手，“姚老板，看见了吗？刚出来，过了石墩子那个人影，是不是？”
“是他没错。”姚韫真一眼就看出了何大所指向的人正是姚士弘，板上钉钉没跑了。
那身靛蓝文士长袍还是县令给他发的，姚士弘拿到的时候在她面前好生炫耀了一阵。
姚士弘不是一个人出来的，他身边还有两个书生模样的人，年纪和他相仿，一个蓄了把山羊胡子，一个面白无须。
两人步伐稳当，显然都没喝多少，姚士弘倒喝得醉醺醺，走路不稳，得他们一左一右搀扶着。
看来她不在家，姚士弘还挺懂抓住时机放飞自我的。
何大轻声说道：“瞧今天这样，他们不会去赌场了，那处还要帮您看着吗？”
姚韫真冷冷地瞥了一眼三人的背影，“今日就散了，辛苦你继续帮我盯着赌场。”
她搓了把脸，起身回到了甘棠记，眼下不适合回家，她会忍不住揍姚士弘一顿。
揍人容易，收尾却得细细思量，她还没做好新的应对之策，不宜轻举妄动，暂且先回甘棠记冷静冷静。
最关键的是，她得想想措辞，该怎么把这事儿告诉徐兰娘、又尽量减少对她的刺激呢？
不告诉肯定是不行的，一则，她作为姚士弘的妻子，最有资格知道他逛青楼赌坊的事儿；其次，谁知道姚士弘有没有携带病菌，徐兰娘身体刚刚调养好了一点，要是从他那里染来什么病，按古代的医疗手段，受罪不提，治疗效果也很难说。
最糟糕的，万一姚士弘有了特别喜欢的相好，回头想法子给人家赎身，弄出几个孩子来……嘶，她赚的钱还得给他养孩子？
姚韫真想想就膈应，她组织了一晚上说辞，第二天等回到家后，既委婉又清晰地向徐兰娘告知了这一消息。
徐兰娘狠狠地皱起眉头，嘴角下撇，“怎的还去上赌坊了？姚士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赌徒倾家荡产的例子还少吗？韫真，我们得想想法子，不能让他沾上赌。”
嘎？
姚韫真呆滞了一瞬，“赌博一事，当然得治治他……娘，他去青楼，你不伤心吗？秦楼楚馆，人人去得，要是染了什么不干不净的病回来……”
她疯狂暗示，身体要紧啊老母亲！
“哦，你在担心此事，无妨无妨，我自己会注意的，韫真你放心。”徐兰娘反应过来，安慰道。
姚韫真松了口气，又朝徐兰娘提起她担心的私生子一事来。
谁知徐兰娘轻飘飘抛出一个炸弹，“怕他放浪形骸养外室生子？那更是不必，你爹他人早几年就不太中用啊。现在嘛，估计越发不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