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态平和，兄弟们也打起精神，卸去了脸上的愁容，面色舒缓开来。
老大夫查看一番，终是摇摇头，“不成，你年岁不小，想要复原并非易事，治疗途中十有八九还会生出其他毛病，反而害了性命。你说刮风下雨腿疼，老夫给你开个方子吃就是。往后仔细调养着，哪怕走路不便，于寿数倒无碍。”
二堂舅心中已有预期，听见大夫这么说，眼中难免闪过一丝失望。
康乐堂内不便叙话，姚韫真原打算做主邀三个舅舅们去小院里吃饭，请闲汉去酒楼买几个酒菜来招待。
谁知道堂舅们硬是不肯，没有办法，她只得问了一嘴二堂舅如今在哪居住，回去向徐兰娘说了此事。
徐兰娘一听，登时心焦起来，“伤了腿？这可不是小事，我得赶紧买点东西去看看……咱们全家都去！”
她手足无措，一下子想去给龙凤胎换身衣服，一下子又拔腿要出门买补品。
姚韫真止住了她的动作，有条不紊地给家里人发布起任务来。
“寒梅，你带着晗真修齐去换身出门的衣服，待会儿我爹回来了告诉他要去看二堂舅的事。娘，先换身衣服，再跟着我去买探望的补品，放心，康乐堂的老大夫说了，二堂舅的伤不影响寿数。”
在她的安排下，院子里总算恢复了往常的稳定秩序。
待姚韫真和徐兰娘买完东西回家，姚士弘亦下衙在院中等着她们了。
他看到二人买的补品，嘟囔了句，“需要那么多吗？我听寒梅说只是腿脚不太利索，行商在外，哪有无病无灾的？”
徐兰娘冷冷地瞥他一眼，“这话好没良心，你能考秀才，不正是靠行商之人留下的钱财吗？”
姚士弘被她一噎，讷讷道：“……都多久的老黄历了，兰娘，怎么还翻旧账呢？”
姚韫真皱起眉头，“行了，等见到舅舅们，你不许说任何风凉话，可清楚了？他们帮我们家不少，做人要有良心，读书人更应懂得知恩图报。”
姚士弘：“知道了知道了，为父断断不会做出有辱斯文的事。”
徐兰娘不屑地笑了一声。
为方便去康乐堂看病，二堂舅现下正暂时住在小堂舅家。
姚韫真虽问过地址，可仍旧不太清楚具体方位，得亏徐兰娘从前去过，才没多绕路，顺利找到了地方。
小堂舅在县里开布庄，挣钱不少，住在一个二进的房子中，比起姚家宽敞气派多了。
徐兰娘甫一进门，刚见到二堂舅一瘸一拐的样子，眼中涌上了泪花，等听他说完在路上的事，直呼惊险。
“幸好、幸好，安全回来就比什么都强，二堂哥，往后再不出去了吧？”
二堂舅颔首，笑着自嘲道：“我这残废样儿，再出门行商岂不是自寻死路？从前，关南道一向太平无事，自打罗将军被调走，山匪试探过后就故态复萌，又猖獗起来。我本打算干完走完最后一次便不再去了，谁知道……唉，总归是不会再折腾了。”
姚士弘点点头，是啊，腿都瘸了，还是别多折腾，省得另一条也瘸了去。他刚想插话表示赞同，被姚韫真一记眼刀制止。
姚韫真随口问道：“二堂舅未来要做什么？可有打算？”
二堂舅思索了片刻，“过几天，我先跟大哥回清溪村养养腿脚吧，省得老了越发不中用。养好腿之后嘛，种田是肯定不行了，我还有点积蓄，不拘是盘个摊子做做生意、或者是给人打打工都使得。”
小堂舅趁机打趣说：“好啊，二哥来布庄给我做工，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哈哈哈，你早就想使唤我了吧，可算给你小子逮着机会了！”二堂舅爽朗一笑，捶了下他“趁火打劫”的弟弟。
见他情绪稳定，徐兰娘放心很多，连带着姚韫真也松了口气。
没过多久，她向印刷铺子定制的甘棠记小传单就交付完成，何大跟他的弟弟妹妹们齐齐整装待发。
姚韫真抽空见了他们一面，这些小乞儿们对难得的生意十分看重，将头发和露出在外的皮肤洗的干干净净，衣服尽管打满补丁，却没有任何污渍。
总体上没有问题，姚韫真只在细节处改了改，从小堂舅那买了点碎布，在家里缝补一下做成头绳，让孩子们把披散的头发扎起来，瞧着果然更精神了点。小乞儿们新得了头绳，欢喜非常，对发传单更加上心起来。
她简单地给孩子们培训了一下，画着小娃娃剪影的单子最好递给小孩子和带着孩子出来逛街的家长们，仕女剪影的则给女子，文士的就给一众男子。
有些乞儿们似懂非懂，姚韫真没有强求，总归小传单够多，能看的人都会看到。
万事俱备，甘棠记的宣传小广告就借着小乞儿们的手、如同四散纷飞的蒲公英种子一样飘遍了整个南江县。
漫画小广告相当新潮，自然而然出现了各种拿着单子讨论的景象。
茶楼内，女子们好奇不已。
“单子上说的杨枝甘露是何物？六娘，你吃过吗？”
“没呢，我也不晓得是什么甜食，可你看，画上这仕女都说，她最爱杨枝甘露哩！我想应当不难吃，这铺子怎么不早些开张，还来吊咱们胃口！”
“正是正是，回头你我一道去瞧瞧……”
酒肆中，文人雅们畅谈正酣。
“甘棠记？没听过，都是女儿家吃的甜食，我等大丈夫何须多言？”
“哎，此言差矣，你瞧单子上说，方君寿倾情力荐，那方公子大家都见过，除开身份外，才华亦不缺。他都说好，想必这甘棠记有点本事。我打算等开张了去瞅瞅，看看是不是名副其实。”
“兄台既然去，我唯有舍命陪君子了。”
街头巷尾，小娃娃们抄着一张张捏得皱巴巴的传单找上各自的爹娘。
“娘，我要吃双皮奶！你看，画里的小娃娃吃得多香，我就要我就要嘛！”
“哥哥既去，我也要去！我也要我也要！”
“唉唉唉，小祖宗们别闹了，我带你们去吃就是……哟，这店还没开张呢，你俩怎么吃？等它开张了我第一个带你们去，行不行？”
……
如此种种，不断发生在县城之中，甘棠记未曾开张，先把名气打了出去。
当姚韫真走在街头，耳边经常响起甘棠记三字时，她就清楚地知道辛苦没有白费，营销策略大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