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士弘的事暂且先这么处理了,县衙那边没有动静,姚韫真认为没有必要轻举妄动。
姚士弘被罚抄了六十遍幕德相关,人越发老实了几分,不再像之前那样过分自信。
姚韫真腾出手来,转而将精力投入到甜食铺子上去,托方巧蝶的福,她开铺子的进度加快许多。
略略对铺子规划一番,姚韫真便找上方巧蝶,打算签个分成契书,顺便给她说说发展计划。
方巧蝶听了她的来意,招招手让春雪去找陈霖来,“上回你说要合伙开,我就问了问哥哥开铺子的事儿,这才知道,原来要开一家铺子还有好几层手续。咱们的铺子原是寻常食肆,要改成甜食,得去县衙登记。
哥哥成天帮着爹爹处理事情,他搭把手的话,一切都更快。我这里让春雪和你一道去,食肆那儿已经派人去报了口信,你去县衙办完事,正好直接去交接。要谁走要谁留,我一概不管,你放手去做吧。我啊,只管分你钱就好。”
有方君寿帮衬,行事自然方便,姚韫真不是没苦硬吃的人,含笑应下,“一准少不了你的。”
或许是前头得了吩咐,陈霖来得极快,他经常跟着方君寿,在衙门混了个脸熟,麻溜地引着姚韫真并春雪办完了所有的事。
末了,还贴心问一句,“姚姑娘,令尊此时正在县衙之内,您可要去看望一二?”
姚韫真难得踌躇了一下,要不要去瞧一瞧姚士弘?
她去了,固然可以敲山震虎,让姚士弘把皮子绷紧,少点懈怠。
但也仅限于这样……哦,除此之外,还会让她有一种自己在给姚士弘当班主任的既视感。
……算了,让他自己玩儿去,她还得去铺子里办事,没空搭理他。
姚韫真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用了,我今日手头不曾准备糕点干果,贸然前去,礼数不周,下次有机会再来。”
陈霖感慨道:“是极是极,倒是我没考虑到,姚姑娘请,我们现在去杨柳街食肆。”
搭乘着方家的马车,姚韫真再次回到了之前的食肆。
食肆门口挂上了“歇业”的牌子,门口有个方脸伙计正时刻盯着外头,以便及时接待来人。
他一见到方家马车靠近,就冲门里喊了几声,自己忙不迭取了一个脚凳,殷勤地放在停下的马车前。
姚韫真踩着脚凳下了车,冲他道了声谢,方脸伙计摸着后脑勺,憨憨的笑了一声。
掌柜的赶忙迎上前来,“东家,您来了,一切都办妥了?让老朽带你瞧瞧咱们这间食肆可好?”
姚韫真颔首:“好,劳烦你,走吧。”
掌柜连声答应,引着她们一行人进了食肆。
姚韫真头一次清楚了这间食肆的布局,方巧蝶手下的这间食肆是一座二层小楼,一楼整整齐齐地分布着十几张桌子,方便百姓散来吃。
二楼有一排雅间,专门用来招待有钱、有权的主儿,方府作为东家,常年占着一间,并不对外开放。一楼后院是厨房和伙计们睡觉休息的所在,建了几间茅厕,兴许是考虑到人,每间都打扫得很干净。
如斯规制,便是拿来开间小酒楼亦绰绰有余,给方巧蝶的营收却那么少……说里面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跟着逛完了一圈,春雪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陈霖用余光轻轻扫过她的脸。
姚韫真心中稍稍有个数,就让掌柜把食肆的人全喊到大堂,约莫有十来个人,挨挨挤挤站在她面前。
掌柜上前说道:“东家,人都在这儿了,分别是两个厨子,三个伙夫,两个杂役,六个小二。”
姚韫真:……好多人啊。
食肆不算小,可真的需要这么多人吗?
罢了罢了,别人管的食肆需要多少人她不知道,反正她的铺子不需要那么多。
姚韫真果断地说出了裁员的事,并且给足了离开的人补偿。
做的东西南辕北辙,厨师和伙夫肯定不需要了,拿了补偿的银子,他们没有多话,直接去后院收拾东西。
有一门手艺,去哪儿都能干活,厨房的五个人其实不太在意被裁,更何况还有补偿。
剩下的杂役和小二,姚韫真的甜食铺亦需要,却不用八个人这么多。
还有掌柜的,她也不怎么相信,准备一并辞掉。
不过,没等她开口,掌柜的便先一步张嘴说话了,“东家,我在食肆做了许多年,对周围十分熟悉,您若想做甜食铺子,我能给您支支招。”
姚韫真微微挑眉,“哦?你知道我要开什么铺子?”
掌柜侄子,就是上回对姚韫真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那个小二,此刻见她态度松动,马上得意洋洋地站出来。
“东家,您在市集上摆的摊子我还曾去买过糕点,那味道,啧啧啧,您不来咱这儿也开一家,还真是可惜了。”
呵呵,这两个人还真去摸过她的底了。
姚韫真浅笑,“是吗?掌柜的,你对甜食还有研究?”
掌柜的摇摇头,作出谦卑的样子,“研究谈不上,略有见解罢了。街上还有其他甜食铺子,都是老字号,您真要做起来,恐怕并非容易事。好在,附近的街坊邻居,老朽多多少少认识几个,前头几天能拉点生意来。”
掌柜侄子帮腔道:“对啊对啊,东家,您年纪小没经事,不懂这做生意的门道,又是女儿身,少不得掌柜帮衬。”
他朝左右使了使眼色,大堂内的伙计亦纷纷开口为掌柜的声援,只两三个紧闭双唇。
“掌柜的经营有道,东家,您让他继续当下去,未来肯定蒸蒸日上啊!”
“对对对,前几年隔壁酒楼不是换了个掌柜吗?那生意就一蹶不振了,可见掌柜人选十分紧要,轻易变动不得。”
掌柜眼中流露出赞同的意思,嘴上却推辞,“哎哎,你们这些猢狲!说的是什么话,我不过虚长几岁,多几分阅历罢了。”
一旁的春雪皱起了眉头,陈霖目不斜视,安之若素。
姚韫真轻笑一声,目光如苍鹰般掠过在场众人,“哦?原来如此……掌柜的,你经验老到,应当清楚,甜食铺子不比食肆,纵然要杂役和小二,何须八个这么多呢?依你看,铺子要多少个人?哪几个人和你一起最好?”
此言一出,小二和杂役们登时躁动起来,目光殷切地注视着掌柜,对上身边人眼睛的时候,那殷切又转变成了敌意。
食肆掌柜眼珠滴溜溜转动一圈,要几个人?八个人嫌多,那他去掉三个,留下五个不就行了?
侄子定然是要留下来的,自家亲戚如何能踢走?
另外,沾亲带故的也都留下,省得他回家中多生事端。
刚刚没帮他说话的,倒是可以踢走,左右不是他家亲眷,又无甚背景,唯一的优点是便宜且能干,可县里便宜的帮工并不难找,踢走也就踢走了。
掌柜在心里挑挑拣拣,筛选出了一份名单,“东家,我觉着留五个人便足够……”
他一个个报出自己这一派的人,每说一个名字,对应的伙计就松一口气。
没被报到名字脸色灰败下来,只等姚韫真发话就领了补偿的钱走人。
姚韫真耐心地等他说完,确认了一遍,“掌柜的,可确定是这五个,不变了?”
掌柜挺起将军肚,满意地回答,“不变了。东家,他们最是本分,做事勤快麻利,我都看在眼里,瞧得真真的。”
姚韫真点了点头,漫不经心道:“好,我就听掌柜的……你带着他们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