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吏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边追人边大喊,“拦住他!”
周围看热闹的人多,此时左围右围,听见小吏的喊声,立马七手八脚地扯住了眯缝眼男人的衣服。
“放开我!放开!算我倒霉行了吧?我不要她赔了,家里有事,我先走了。”
眯缝眼男人不停挣扎,挥动双手,试图从人群中逃逸而去。
“哎哎哎别动,监市说了要查,你跑什么?用不了多久,我也要被查,我都没跑。”
“唉哟你个龟孙儿,巴掌扇老子脸上了!呕,怎么这么臭?”
一个无辜的热心百姓被眯缝眼男人挣扎的动作打到脸,瞬间干呕一声。
恰在此时,小吏也到了他跟前,一把揪住眯缝眼男人的领口,“跑什么跑?你还没验过,不能走,验了没问题的话,我们不仅收摊主的罚款,还让她赔你钱。”
眯缝眼男人没得法子,被小吏半拖半拉着带回原地。
“大人,我把人带回来了。”
监市原本狐疑的目光更甚,上下打量了一番眯缝眼男人,见他把双手背在身后,说道:“验验他的手。”
小吏闻言,强行掰过他的手,还未凑近,便闻到一阵刺鼻的臭味,他眉头皱起,“大人,他手上有很重的臭虫味道!”
被眯缝眼男人平白刮了一巴掌的路人也凑在旁边起哄,“是嘞是嘞!他刚刚逃走的时候我帮着拉,手打到我了,我马上闻到臭味!看看,我脸上还有个挨打的红印儿呢!”
他身边的好事者立即凑近瞧了几眼,叫道:“嗬!好大一个巴掌印!”
监市咳嗽两声,示意大家安静,“好,为了避免误伤,我等需要再验一遍旁人。”
小吏把眯缝眼男人交给被打了一巴掌的热心百姓看管,自己和监市分头行动,将之前在摊子周围的人都快速查过一遍。
监市甚至还找了两个年轻女子,让她们去嗅一嗅姚韫真和徐兰娘身上有没有臭味。
果不其然,一切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旁人身上都没有臭虫的味道,唯独这个一开始拿出臭虫蒸蛋糕的男人手脚上持续萦绕着臭屁虫的气息。
监市很快宣布了他的调查结果,“好你个泼皮!贼喊捉贼,讹诈市集商贩,浪费了我们这许多工夫,走,跟我去衙门走一趟!不好好罚你几个银子,下回再来讹人,县里风气都被败坏了!”
眯缝眼男人被小吏擒住,灰头土脸地跟着监市往县衙去。
经过豆儿糕老板的摊子时,他忽然精神了一下,高声喊道:“我身上没钱,家里也穷,我等人来县衙赎我!”
小吏奇怪地扫了他一眼,“没钱就没钱,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我耳朵都要被你吼聋了,安静点。”
眯缝眼男人赔笑道:“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
闹剧过去,生意还是照做,姚韫真让惊魂未定的徐兰娘先回家,自己一人守着摊子,面不改色地卖完了今天的东西。
得益于那泼皮无赖的闹腾,跟着凑热闹的百姓心下好奇,卖完的速度比昨天快了许多。
连因为豆儿糕摊子开了后受影响的预定木牌,也尽数定了出去。
姚韫真收拾好摊子打算回家的时候,瞥见对面的豆儿糕摊子已然打烊了。
她没记错的话,豆儿糕还有两三大摞吧,这么早走……莫不是要去接应自己的同伙?
姚韫真嘴边扬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且说这豆儿糕摊主自打听那眯缝眼男人一喊后,心里总归不踏实,怕那泼皮反水把他供出来,到时他得出两份钱,一份泼皮的,一份自己的。
故而,他早早收了摊,把没卖完的豆儿糕和饮子都运回家中,顾不得妻子的连声质问,拿起钱匣子搂了把银子便出门去赎人了。
他急急出门,走到一半又瑟缩起来,犹犹豫豫、遮遮掩掩地朝县衙而去,生怕遇见了眼熟的人,随便一猜,便知道他在里头做的手脚。
如此一番纠结下来,等他交完赎金把人领出来,天色已经变得灰暗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一个隐蔽无人的小巷子。
眯缝眼男人不满地瞅了他一眼,“啧,都怪你,这么迟才来赎我,害得我去牢里蹲了一会儿。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你计较……把剩下的钱给我结了,咱们这事便算了了。”
豆儿糕摊主瞪大了双眼,差点没跳起来,“我让你去找那小丫头片子的麻烦,你反被监市抓走了,事儿都没成,我给你垫了罚的银子,已经仁至义尽了!走走走,定金我不问你往回要了,多的你也别想!”
眯缝眼男人急了,“不是,我白蹲半天大牢了?我可没把你供出来,我要是把你供出来,你也得罚钱!我这么讲义气,你居然要赖账?成,你赖账是吧,等着,我明儿去你摊子上闹一场,大不了再进衙门蹲几天!”
说完,他转身装出一副要走的样子。
豆儿糕摊主登时一把拉住他,“你也太无赖了!行行行,算我倒霉,但咱可说好,我给了你剩下的钱,我们一拍两散。往后要再找事,我就去报官!”
眯缝眼男人嘴上随口答应,“好好好,我哪里是贪得无厌的人?下次有生意还找我。”
找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豆儿糕摊主嘟囔了几句,低下头仔细地在钱袋里掏起铜板来,眯缝眼男人眼神火热地盯着他的钱袋。
四下寂寂无声,偶有鸟儿起飞的声音。
摊主终于数了三十个铜板出来,抬头,万分不舍地把钱放到对面的手上,“三十文,你可数好了,别再……啊呀!鬼啊!”
瘦小的白影如鬼魅般出现在眯缝眼男人身后,“咚”的一声响起,他瞬间失去意识,摔倒在地。
豆儿摊摊主被吓到在地,眼见那道身影逐渐逼近,六神无主,“别、别过来,再过来我动手——呃!”
下一秒,他两眼一翻,软倒在地。
白影慢慢靠近,举起手中的大棒子,补了一棒,这下,不论是装的还是真的,他都死死“睡”去了。
姚韫真扯下碍手碍脚的白布,“嘁”了一声。
平白诬陷了她,以为交了罚金就没事?想得简单。
她哪有无辜受气的道理?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人不可。
不过,留下伤痕或许会引来官府捕快,那就有点儿麻烦了。
就用曾经招待过姚士弘的那套拳法来招待他们吧……
姚韫真痛快教训完两人,出了胸口的郁气,转身悄悄离开。
月亮缓缓升起,一刻钟后,两道身影在稍远的地方出现,一个对另一个低语了几句,随后,那道更为高大的身影进入了小巷中。
翌日,姚韫真和徐兰娘照旧带着一板车吃食来到市集开卖,等她们忙碌一通后,发现对面的摊子还没有开张。
徐兰娘不解道:“奇了怪了,他们原先来势汹汹,怎的坚持没几天就撤了?做生意哪能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和你爹教书似的。”
姚韫真神色如常,“可能亏心事做多了,走夜路被人打了吧。”
徐兰娘想了想,“我老觉着昨天那事儿和对面脱不了干系……要真遭了现世报也是活该!”
姚韫真嘴上附和她,手中麻利地给活儿收了尾,“活该!好了,娘,都收拾好了,咱们家去吧。”
徐兰娘摆摆手,“你先回去,我留下来和街坊们唠唠嗑,对了,晗真和修齐今天的大字还没练,你记得让寒梅盯着他们写好,别又出去玩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