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惊讶地抬起头,没有多问,又低头想了想,“我最喜欢梅花,小姐,我就叫寒梅,好吗?”
姚韫真颔首道:“可以啊,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梅花气节高尚,意头不错,到了,进来吧。”
她打开门,率先走进小院,寒梅紧随其后。
太阳将落未落,光照已经不再像正午那样炽热,打在身上反而有一种温暖之感。
踏进姚家小院的时候,寒梅便被这样的光笼罩着。
应当,不会比从前更差了吧,她抬起头,望了望天空,一脚踩进门槛里。
当夜,正房。
“成何体统!你们竟买了个脸上有这么道疤的丑丫头!我还半点不知情,回头同僚来家里作,我的脸面往哪儿搁?”
姚士弘下衙回家,刚进门就见到了寒梅,唬了一大跳,当下便有几分不愉,得知她是买回来的丫头,心里更是不喜。
可他不敢当着大家的面发作,姚韫真若不给他面子,岂不是要在新来的丫头面前丢脸?
因着此节,他忍耐着,直到夜里只剩下他、徐兰娘和姚韫真,才质问起来。
徐兰娘解释了两句,“相公,她挺可怜的,脾气也很刚烈,为了不进花楼,留下那么大个疤呢。也不知道原先的主人家为何讨厌她至此,发卖了还不成,一定要卖进那腌臜地方去……”
姚士弘更起劲了,“是啊,说不准她勾引了老爷少爷,才被发卖的!你们连原因都不清楚,就随便买人回来了?”
姚韫真抬眼扫了扫他,“你不是也什么都不清楚,就污蔑她勾引人吗?她的主家行事曲折,既要把人卖进花楼,又不肯亲自动手,交给中人。要好名声,还要她下场惨淡……哪怕她不好,她原先的主家就真绝世大善人了?”
她开口,姚士弘气焰消减了些,依然不甘心,“这……好吧,即便她人没那么不堪,可外貌有损,终归让为父面子上过不去啊。”
姚韫真皱了皱眉,“你若真觉得丢面子,回头其他幕僚来,让寒梅退避就是。她来是帮我干活的,好不好看有什么打紧?手脚利索就行了。你想要美婢妖童,可以,自己出钱买。我出钱的,你少叽叽歪歪,挑三拣四。”
她话说得干脆果决,姚士弘唯有偃旗息鼓,不再挣扎,“罢了罢了,你主意大,随便你了!”
徐兰娘出来缓和气氛,“好了,相公,终归我们有死契,她还能不规矩到哪儿去?今日在衙门,你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来,我们还能参谋参谋。”
姚士弘摆摆手,“没有大事,老夫子仍旧让我做原来那些,倒是稍微叫我看几本账簿了,或许准备让我上手试试吧。梅兄和魏兄来找过我几次,我故作忙碌,他们慢慢也就不来了。齐先生一向是少见的。”
衙门没有幺蛾子,姚韫真便放心下来,专注自己的摊子。
第二天她起得更早一些,预定单子不少,得多准备点蒸蛋糕。
没想到寒梅起得比她更早,但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在厨房站着。
姚韫真看了她一眼,“去休息吧,今儿不用你,你先休息两天,等身体好全了再帮忙。待会把晗真和修齐起来,你把他们带好就行了。”
寒梅愣了愣,眼中一片忐忑,“主子,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对?你要把我退回去了?”
姚韫真:“不听我的话就是不对,我直来直往,不喜欢重复,放心,要你干活的时候不会手软,去休息。回头自有用得上你的地方。”
寒梅见她神情不似作伪,松了口气,小心地行了一礼退出去。
……
市集依旧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姚韫真和徐兰娘带着东西赶到摊位时,已经有几个预定的人坐在她们的凳子上等了。
一见她们来,都纷纷起身。
“终于来了,老板带的可够,我要买两份,昨儿预定了一份。”
“给我来三套紫苏饮子加蒸蛋糕,我昨天都预定好了。”
姚韫真不停应声,“好好好,都有都有,各位容我先把摊子摆起来……”
方巧蝶一行来的时候,摊子前已经排起了长龙。
“呀,好多人呐!我说韫真最近为什么不来找我,原来在忙生意。”方巧蝶远远瞧了一眼,姚韫真忙得团团转。
陈霖乖觉地上前,“二小姐,依我看,您不如先去旁边绸缎庄首饰铺里逛一逛,等姚姑娘结束了,我再去请她来与您说话。”
方巧蝶挥了挥手,“不去逛了,见天的逛,总是那几样东西,没什么稀奇。我就在旁边茶楼里坐坐好了,陈霖,他们手上的木牌子是干什么用的?”
陈霖摸了摸袖子里的预定木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那是姚姑娘摊子的预定凭证,昨儿想来卖得不错,才有许多人预定下了今天的。”
方巧蝶眼睛一亮,“你吃过吗?你昨天也来了,你有凭证吗?”
陈霖:“吃过,味道尚可,凭证……姚姑娘昨日给了我一个。”
方巧蝶双手一拍,“好,排队的人这许多,现在去排不一定能买到,你就拿预定的牌子去取吧,我也尝尝味道!我在茶楼等你,你去吧,春雪,把钱给陈霖,别让他吃亏。”
陈霖:不是钱的事儿……
他昨天怎么不多问姚姑娘要个牌子呢?为什么不拿了预定的东西,再和少爷小姐说姚姑娘摆摊的事情?
死嘴,非得那么快!
陈霖满脸复杂地排在了队尾。
因为人太多,姚韫真分了两队,一队预定,人少些,徐兰娘管着,只要收回牌子,按照木牌标记交付货物再收钱即可。
一队是没有预定的顾,人相对多些,由她自己管着,得估摸着东西大概的售罄时间,让后面的人不要空等。
等陈霖排到的时候,姚韫真那队还有许多人排着,他和徐兰娘打了个招呼,又把方巧蝶在茶楼的事情告知。
徐兰娘:“多谢陈兄弟,等摊子忙完,我便知会她一声。”
陈霖点点头,拿着紫苏饮子和蒸蛋糕去朝自家小姐复命。
方巧蝶正在茶楼上瞧着底下的动静,见他回来,迫不及待地让春雪接过东西。
她仔细端详了一番蒸蛋糕,又嗅了嗅,最后撕下一小块塞入口中。
!
绵软细腻,入口即化,还不太甜,相当合她胃口!
目光转到一边的紫苏饮子,她毫不迟疑地喝下一大口,也不是南江县寻常的做法,喝起来,竟更贴近京城的口感!
方巧蝶食指大动,把陈霖带回来的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
“真不错!韫真竟还有这手艺!等她来了,我得好好和她聊聊,说不准能挖出更多好吃的。可惜哥哥和爹娘没来……”
她从茶楼朝姚韫真的摊子望了一眼,“哎呀,那么多人,后头的还都不让排了,一定是量不够。罢了罢了,陈霖,预定木牌你可取了?我们先预定三份吧。”
陈霖笑着回答,“小姐放心,我已经取好了。”
方巧蝶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好,把牌子交给春雪,你回家去吧,我要继续等韫真,横竖没事,你干站着也无聊。”
陈霖将三个牌子交给春雪,自行走出雅间。
他摸了摸袖袋,幸好,他一共拿了五个牌子,否则明天又要开天窗了。
毕竟他走的时候,姚韫真摊子里的预定木牌都快见底了,现在回去,一准儿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