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光一闪容易,付诸现实难上加难,姚韫真去街上问了糖的价格,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
甜品的重点在于甜,糖放少了味道就差一截,放多了……成本水涨船高。
眼下不能确定这生意做不做得起来,大笔投入不划算,十分容易亏损。
她手头有钱,但也得仔细考量,毕竟这些钱都是一茬的,用完就没了。
许多事情来来去去,等姚韫真赶到会和地点之际,大堂舅已经在等她了。
姚韫真微微赧然,上前笑道:“大堂舅,我来晚了,真对不住。”
“没事,别气,安全回来就行。”大堂舅瞄了一眼她手里提着的东西,没有多问,“韫真,上车吧,早点回去吃饭。”
牛车轧过平坦的大路,掀起了些许尘埃,热闹的人声逐渐远去……
出了城门后,大堂舅蓦地改变了行驶方向,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停下。
姚韫真:“大堂舅,可是还有什么地方要去吗?”
大堂舅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她,“来,收好,年节里你二堂舅出去前留了一笔银子,让我看情形拿出来。现在你娘要换药吃,可不正是时候?你偷偷地拿回去,别叫你爹看见。”
二堂舅……大姥爷那个外出跑商的儿子?
姚韫真心下微动,不由自主喟叹一声。
跑商在外,说得夸张些,用命换钱,山匪流氓,水火无情,归期不定。
原身的姥爷便是在跑商途中积劳成疾,才早早去世。
他死前,把跑商的生意传给了二堂舅,二堂舅投桃报李,经常托人带东西回来。
此前不曾直接给过银子,上次他终于结束了一笔生意回家过年,想必是看出了徐兰娘的窘迫,这回才直接给银子吧。
大堂舅见姚韫真犹疑,一把将钱袋塞给她,“拿着拿着,不要挂心,他这生意也是接你姥爷的班,给点钱应该的。我们从小看着你娘长大,一向当她是自己亲妹妹,你要推辞,就见外了。
最要紧的,你告诉你娘,这是我们给她看病的,无需告诉你爹。”
姚韫真点头,收下钱袋,记下了这份情,“放心,我明白。”
大堂舅开怀一笑,继续赶路,带她去大姥爷家吃过晚饭,才放她回家。
姚韫真还没走到家门口,远远望去,一束光从姚家堂屋漏出。
奇怪,堂屋怎么点着灯?以往为了省灯油钱,除开姚士弘书房,旁的房间要么用点便宜的柴火,要么早早熄灭了去。
难不成……有来访?谁大晚上来做啊?
她心里有了预感,脚上仍旧不紧不慢。
进了家门,晗真和修齐两个小豆丁肩并肩,正蹲在门边不知说些什么,听见她的脚步声,“哒哒哒”一左一右跑来。
晗真率先开口,“姐姐,他们、他们又来了!”
修齐接着她的话往下说:“汪家来人了,现在娘和爹正在招待。”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姐姐,汪家伯伯和伯母都来了,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姚韫真挑眉,“回避得了一时,回避不了一世,我去会会他们。”
她把买回来的东西交给弟弟妹妹们,自己向堂屋去了。
“哟,这么晚才回来,做什么去了?女孩子家家的,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名声。”
姚韫真刚踏进堂屋,阴阳怪气的声音立马响起,还是熟悉的尖酸刻薄。
她眼睛抬也不抬,随口回道:“哦?伯母怎么这样说自己?大家都是乡里乡亲,谁会以为您深夜来访是不检点呢?”
金桂被她拿话一堵,心口顿时火起,“死丫头,你乱说什么!牙尖嘴利的,不敬长辈!”
坐在她旁边的中年男子面露不悦之色,冲着主位的姚秀才开口,“士弘,这就是你教女儿的待之道?”
姚韫真扫了一眼那男子,一副文人打扮,穿着比起姚秀才要好得多,想必他就是那个一手定下亲事的汪俊材汪大秀才了。
比起金桂,他倒是聪明得多,晓得从姚秀才下手。
姚秀才一向脑子不清楚,胳膊肘往外拐,若是让他开口,姚韫真必定得吃瘪一回。
因此,她抢在姚士弘之前说道:“行了别闹了,您二位今天来,无非就是为了我们两家的亲事。这么多天我们家也考虑清楚了,端看汪家的诚意如何。”
汪俊材和金桂被她转移了注意力,交换了一个眼神。
金桂鼻孔里“哼”了声,骄傲道:“诚意?自然是有的,上回说的青山书院院长名帖外,汪家再给二十两如何?就当我们做伯伯、伯母的,给你添妆。”
姚韫真差点没笑出声来,就加十两,还说诚意?
“明日你们捎信去,让汪高明回来一趟,后天在我家了结这桩婚事,若他不回来,退婚之事也不必提了。”
汪家老两口活脱脱一副周扒皮模样,她用来作为谈判资本的东西对他们来说过于细节,大概率不清楚。
没有汪高明在,他们不明白里头的利害关系,二百两决计不会松口。
金桂会错了意,上下打量她一番,“呵,痴心妄想什么?我儿前途无量,你还是认命吧。”
汪俊材:“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高明来与不来,都是一样,由我们做主。侄女啊,何苦钻牛角尖呢?不如拿着添妆,另觅良人吧。”
姚士弘终于找到了插话的点,“添妆?二十两算什么啊?汪兄,我可给高明花了……”
姚韫真打断他的话,“好了,不必再多说,终归是我的婚事,难道不能听我一回?”
她朝徐兰娘递了一个眼色,徐兰娘立即会意,按下姚士弘的手,摆出一副送姿态。
“汪家大哥、嫂子,夜深了,恕不远送。”
姚士弘话说一半,神色不好看,还想嘀咕两句,姚韫真走到他面前,直接把人挡住。
“汪家伯伯和伯母,请吧。”
见没有转圜余地,汪俊材拂袖而去,金桂连忙跟上。
待他们一走远,姚士弘登时发作,“姚韫真!你越来越没规矩了,怎么随意打断为父的话!兰娘,你也帮着她,都是你惯的!”
徐兰娘咳了几声,柔柔弱弱的样子,“相公,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毕竟是韫真的婚事,她多说几句有什么紧要的?”
姚士弘对生病的妻子一向好说话些,“罢了罢了,这事不提。刚刚真可惜,我差点就说出二百两的事了。”
姚韫真暗道,就是不让你说,才拦着你的。
二百两终归不少,姚士弘早早说了,汪家两老知道了,汪高明又没回家,两个老的不清楚其中利害,一准儿筹谋起来,不定出什么昏招对付她,届时岂不平添麻烦?
后天有场硬仗要打,她得花时间整合一下,好顺利拿回那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