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韫真刚从方县令那儿结了急救法的钱,趁典当期限没到,来把东西赎回,否则期限一过,长命锁就成死当了。
即便三姑姥爷有心照顾她们,但开当铺做生意的,又能照顾到几时?
借着赎回东西的当口,她也好顺势问些有关方县令的消息。
一路过来,她的脑子已然冷静下来,发现了许多疑点。
撞到她的丫鬟春彤,某些穿着打扮上尽管还依着方府的惯例,但配饰却比起采晴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显然是方小姐的亲信。
无论方县令出身如何,总会考虑到女儿的闺誉,为了避免瓜田李下,至少会派个小厮长随来,不至于叫小姐的亲信丫鬟冲在前头。
来日一旦有变数,这就成了个掰扯不清的把柄。
倘若方知县清楚并支持自家女儿和汪高明的事情,自然有千百种方式可以帮助未来的乘龙快婿,汪高明还会留在县学?早进青山书院里去了。
所以……方县令极可能不知道方小姐和汪高明私底下相交的事情。
对于姚韫真来说,这是个好消息,但还不够,她需要更多筹码,才能保证在退婚的博弈中胜出。
二百两对汪家来说,同样是个大数字,没有与之匹配的利益,很难让他们松口。
……
物极必反,姚韫真的坏运气似乎走了,她去赎锁的时候,三姑姥爷正在当铺之中。
老伙计甫一见她,还以为有东西要典当,一听她要赎回福字长命锁,好悬没惊掉眼珠子,不由自主泛起嘀咕来。
东家的这门亲戚他再熟悉不过,这么些年,头一次要赎回东西去,真是开了眼了。
惊讶过后,他便熟练地干起自己的活儿来,还顺便找了个小伙计去知会东家。
姚韫真很快拿回了熟悉的长命锁,好生包起来放在怀中,一旁得了吩咐的小伙计顺势引她去了后头院子。
天气炎热,三姑姥爷面前放着个冰盆,里头堆满了冰块,见她来了,招手示意坐下。
姚韫真行了一礼后就在边上落座,缓缓开口,“多谢三姑姥爷前些日子提醒,今天我手里刚好有钱,便来赎回娘的长命锁。”
三姑姥爷好奇道:“韫真丫头,你哪儿来的钱?你父亲可知道你来赎锁?莫怪我多嘴,你既然叫我一声姥爷,我少不得多问一句。”
姚韫真且等着他问,才好开口打听消息。
“三姑姥爷这是说得哪里话?您是长辈,有什么不能问?赎长命锁这事,爹他不知道,您也清楚,我爹是断断不会赎回去的,可这把锁到底不同以往,我唯有瞒着他行事了。”
三姑姥爷捋捋胡须,姚士弘……哼!他可看不上花用妻子嫁妆的男人,没点骨气!
“你倒是个孝顺孩子,放心,当铺里也不会有人多嘴。”
姚韫真满意地点点头,“至于赎回锁的钱财,说来您或许不相信,很多年前,一位游医路过……”
她掐头去尾,把急救法说成游医给她的一个救人法子,简单地交代了钱财的来历。
打从一开始,姚韫真就没打算对三姑姥爷说谎。
毕竟,她从拦下人说出海姆立克急救法,到和方君寿第一次在福满楼会面,见到的人不在少数,行事并不隐秘。
瞒住长居乡下的姚士弘不成问题,对三姑姥爷来说就不够看了。
三姑姥爷名叫唐永年,唐家在县城开当铺已历两代,多多少少有点背景,消息比普通商户灵通,或早或晚都能知道。
最重要的是,唐家有钱,不至于看上她那三瓜两枣。
但不说谎,不代表要事无巨细竹筒倒豆子全说出来。
方知县还未呈献急救法,自古以来,事以密成,她大剌剌说出去,回头万一出了岔子呢?
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尽言。
三姑姥爷做惯了典当生意,脑子灵活,极有分寸,不过多追问,只感慨道:“没曾想着你竟有这番机遇,也亏得是遇见了方县尊,不然即便有赏,也不及他出手大方。”
话赶话到了这儿,姚韫真趁势问了问县令的来历。
三姑姥爷摸了摸胡子,眼中精光一闪,到底还是不曾藏私,将方县令的背景娓娓道来。
方县令名立元,永祯三年举人,今年南江县有了空缺,补官来做了县令。
姚韫真心下盘算,根据她醒来后所见所得,南江县非偏远之地,算不上顶好,却也不差。
方立元运气就那么好,刚刚能补到这里的官位?多半是个有背景,靠山还不小。
果不其然,她的猜测很快被唐永年验证了。
方立元一母同胞的亲哥哥,现下正在京中担任户部侍郎一职,实打实的三品大员,且圣眷颇隆。
有这样一个哥哥,方县令被安排过来,确实没什么意外。
方县令子息不丰,唯有一双儿女,已经随他来了任上。
“方家只有一位夫人,县尊大人洁身自好,不曾纳妾。”
靠山们送去的美人全数被退回,可不是洁身自好吗?不过这些暗地里的事情,三姑姥爷没说出来。
多的,他也不清楚。
姚韫真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心头松懈下来。
方县令的背景深厚,汪高明那事有九成概率他不知情。
家中有个三品官哥哥,就一个女儿,再不受宠,总得嫁个举人吧?
汪高明作为秀才来说虽然年轻,但一无才名,二无背景,方家未必瞧得上他。
恐怕这厮打着先拿下小姐、进而拿下长辈的主意……
姚韫真低眉沉思,若真是如此,她的二百两指日可待了。
“叩叩叩”
“进。”
小伙计拎着一个食盒进门,依次将里头的东西放在三姑姥爷和姚韫真面前。
三姑姥爷放下折扇,笑着冲她招了招手,“巧了,你这丫头有口福,刚买回来的桂花冰酥酪,听说县里的人最近都爱吃这一口,尝尝?”
姚韫真打眼一看,雪白的酥酪上点缀着些许糖桂花,还冒着冷气,瞧得人食指大动。
她谢过三姑姥爷,吃了两勺,味道酸甜可口,冰冰凉凉的,口感有点像现代的双皮奶,顺着喉咙一路下滑,瞬间将周身的燥热消了些许。
一碗冰酥酪下肚,人都清爽了几分。
咦,她要不要也去做个冰饮生意试试?
姚韫真忽而灵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