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庶女庭悦 > 第三百四十六章:真心
    庭悦点了点头:“谢陛下赐教。”

    “你说朕赐教,朕就多嘱咐你两句,那些话朕是训导守清而非和你说的,朕要教你的不是这个。”女皇微微眯了眯眼睛,粗粝温热的手掌重重地与她交握。

    女皇凤眸直射,与眼前深若潭水般女子的明眸的交汇,柔情道:“天家以富贵权势钟鸣鼎食为饵,只能换得趋名逐利之徒的赤诚,却要不来真心,悦儿,若想要人的真心,该当何如?”

    庭悦半通不解,有些谨慎地答复道:“天家恩威并施,敲打锤锻,苦劳体肤,使之涅槃重生。”

    “错。”女皇斩钉截铁,郑重道,“若要真心,必要以心换心,皇家肉骨肉身自然也有真心,楼行止,你够通透聪明了,所以朕要你记住,真心难得,好好珍惜。”

    女皇纵横天下,满手的肱骨朝臣,她不是拿手段去换的,八九分的厚禄信重款待,还有一两分,是她掰碎了分给江山万民的真心。

    她深吸一口气,恭谦道:“能得陛下与郡王爷真心相待,是微臣百世修来的福气。”

    “朕要赏你和你夫君一样东西,你可找到棋眼了?”女皇松开庭悦的手,示意她去看自己还没对弈完的棋盘。

    庭悦恭谨地捧起双手:“陛下,棋眼在这里。”

    女皇畅然大笑,伸手从袖间取出一粒磨得浑然通透的红玉玛瑙棋子,重重地按进庭悦的双掌的掌心:“朕的天下,是有红子的。”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颗玉石棋子收进袖内,心甘情愿地身不由己。她和陆云起,能在风浪卷伐中拼起真心,是天底下最难得的不容易。

    庭悦解开自己的珍珠嵌宝累丝耳坠,腿下手中那套绞金丝的绕腕铃铛镯并着郡王妃可用的红瑙戒,整肃好礼袍,规整地坐在立政殿给侍候学士布的小蒲团上,摊纸推墨,仔细翻看桌上的姓志。

    女皇批完手头的几样文书后,眯着眼睛去看底下满头珠翠端身而坐,持笔大方的姑娘,挥挥手示意傅御侍把尚食局拿来的酸梅汆给她捧过去:“朕怀弘宁的时候常用这个,就叫人给你备了。”

    庭悦受宠若惊地放下手接过:“陛下慈母心肠,微臣谢陛下。”

    女皇甩了下衮龙袍的衣袖叫她尝尝适不适口,抱着臂兀自往下说:“娆娆走了,刘氏自作孽不可活,你有妊又要管朝务,万事总不好全叫守清,施斯儒业已过册代掌凤印,朕后宫的人缩在后头廿几年,也该走到前头去,立政殿为帝王夫妇居所,空寂这么多年,该有个皇夫陪朕住进来。”

    紫兰台曾为女皇作公主时的寝宫,女皇登基后大修过两回,改作她在后宫的居所,而立政殿位于前宫,离紫宸殿和中枢各省各馆都近,富丽堂皇天势威压,乃我朝皇帝处事理政,行居宿寝的专殿,先帝故剑情深,圣德皇后还在世时,就和先帝共居立政殿。

    前朝朝臣,内外命妇并着后宫嫔御,要正经得见帝后天颜,都得来立政殿请安。

    庭悦心下明白,吞下两口梅子后用帕子轻轻按了下唇角,道:“恭王殿下与施贵卿相处得宜,他应当会高兴的。”

    女皇握笔沾墨的手有些发颤,精气神倒是还好,哼笑道:“他没弘兴那么多阿爹阿爹的计较,朕是皇帝,朕说他是谁的孩子,他就是谁的孩子。朕不说,是那会子给他编个父缘出来徒徒惹事端……再者,朕也不晓得谁能做他的父亲。”

    “陛下如今心意已定,微臣会与礼部和宗正寺筹备的。”庭悦转向女皇,垂首做礼。

    女皇嗯了一声,道:“下个旬便是朕的千秋,届时立诏,葛舒尧服罪,弘兴和弘基还要重选个正妃,都叫礼部预备起来吧。”

    帝王嫔御皇亲宗妇的命不是自己的,而是皇家的,太子妃楚娆自裁,将阴晦留于浩然宫城,对皇家有怨望之罪,该当撤宗撤牒,弃于乱岗之中,乃至楚家都要被责。

    女皇心疼儿子,也顾忌皇家颜面,只记楚娆病体缠绵而逝,体面地葬于妃陵,至于刘玉衡,她已挪到天牢,等着刑部和大理寺把她的所有马甲都挖出来再弄死。

    近来上朝,陆云起想把庭悦从门下省拽到他们几个王爷的地方去,庭悦被他蠢出天际的脑子气笑,是,夫君是不熏杜松岩兰香了,可南安郡王还在熏啊,我跟你待一块,你要我在紫宸殿吐出来?

    再者,她不想没显怀就被满朝文武全知道自己有妊,所有人盯着自己的肚子看,照旧该上班上班,该干啥干啥就是,太医署指派了太医隔日上门为她诊脉,庭悦怕再出现信息不对称的情况,偶尔住在延翠阁,也会记得叫金芽去请包太医来。

    太医请脉后会为她开副安胎药用下,也是按着频率二日用一碗就够了,其余的就是各种食膳药膳的进补,尚食局给门下省送工作餐本就按官品而非按职官,施斯儒叫人把庭悦的那份改作按正二品郡王妃的来,添了好些滋补的玩意进去。

    我朝第一批女官人乃女皇登基后从宫里放出去的高级女官,都是三十几岁后开府纳面首,老蚌生珠似的边上班边生小孩,因此吏部给女官人的生育备案做得非常全面。

    别说带薪休假这种常规操作,庭悦要是想,明天就能挪个椅子坐着跟陛下行礼上朝,或是撑不住不上朝,每天只上班不上朝都可。

    当年和胡大人同朝的有位女官人,从有妊第一个月吐到第九个月,女皇直接叫她别上班了,位置吏部给你留着,带薪生小孩坐月子休产假,前前后后有两年,她还生了仨,没人敢反对。

    这就跟互联网大厂说咱们公司给育龄妇女准备的福利多好多好巴拉巴拉,结果仔细看,发现他们公司家大业大,除了CEO是女的,八九万员工里就百来个女性工作狂职员,正在育龄且有生育意愿的还要减半再减半,再能生也生不出几个来,福利再怎么发都是小头。

    比如现在,我朝女官人如今在干活的,算上各个都护府的女土司不过三百多来个,娘子军不到万人,京城能上朝的女官人就俩,郡王妃庭悦和当年在岭南道给庭悦监考过的王大人王弗风,去年吏部考绩,把她升到国子监做京官了。

    庭悦和陆云起已有一个多月没有乘同架马车上朝,礼部和宗正寺乃至大理寺和中书门下的官员都晓得他们在闹和离,这回见他们一如往昔地站在殿外共侯,到底心里又翻起八卦的好奇来。

    女皇叫他俩别管和离书的事,你俩婚书和离书归天家管不归户部管,离不离还不是朕一句话的事,是以当日她上朝,坐在龙椅上凤眸扫过底下垂首持笏端然而立的百官,看向陆云起悠悠道:“哄好自家王妃,就晓得把你那脸糙须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