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穿越小说 > 庶女庭悦 > 第二百九十一章:最重的法
    庭悦跟着傅御侍由前宫走至后宫尚仪局,她一身官袍在后宫游走还是陛下体谅她每日忙得脚不沾地,没时间换衣裳准的。

    只是如今那些宫婢内侍看她明明狼狈却走得无惊无惧,虽不晓得发生什么,但毕竟可以八卦了嘛。

    八卦就八卦呗,庭悦连这么大的活都敢整,随便你们八卦。

    东宫和南安郡王府为了上阵,这几个月来各种门路上上下下什么疏通的活都做了,内外朝臣在站队的可不止今日政事堂的那几个,她配合女皇看他们操心得焦头烂额日日试探,然后直接把所有人的布局给掀了。

    庭悦把那群老狐狸老匹夫全摆了一道,做女官人为了什么,她不求富贵不求功勋,死过一回的人也不怎么怕死,她就求个刺激。

    楼庭熙的名言名句有时候挺好用:这不比在后院整十八房小倌倌哄我刺激?

    温尚仪见庭悦来了,先下身行礼,引着她往刑堂里走。

    谁知道女皇要罚什么,她俩又没串通好这个,主要是女皇和庭悦说了也没用,提前去尚仪局打招呼才有用,可这样总会有人知道女皇和庭悦在做局,还是算了。

    庭悦最佩服女皇这点,她明明有普通人的七情六欲,哽在喉头却全都能咽下去,而且她挺疼庭悦的,女皇这辈子就没管过宫城六尚,所以她理直气壮地说“尚仪局最重的法”,这选择区间可大得很。

    庭悦跪在蒲团上把官袍卸了很懵懂地问她们:“行什么法?”

    傅御侍也懵了,尚仪局明面上最重的法就是打死拉倒,可女皇连大理寺都不准庭悦去,谁敢打死她,而且尚仪局要罚一个王妃要有罚令的,通常会下个令叫你某年某月某日脱簪素衣,到尚仪局刑堂领个罚。

    啥文书都没有,陛下口谕又没说清楚,怎么罚啊,总不能让庭悦自己给自己下罚令吧,这不有病嘛!

    “行戒罚。罚令本妃制了,郡王妃领罚吧。”守清领行罚女官而至,示意身边的女史将罚令双手呈递给庭悦看过,“你们都先下去吧,清河郡王妃言行狂悖,惹陛下大怒,本妃身为叔母,自要训诫两句的。”

    等到人走了好一会,守清总算憋不住笑,跪坐在庭悦旁边,下手帮她把幞头也解开,凑着她耳边轻声道:“所幸这两日我都在尚仪局收拾旗仪,不然都不晓得谁能来救救你的。”

    “恭王晓得这事吗?”庭悦的幞头里还有个木笄固定的累丝素银冠,全解开来后墨发直倾,静静地附在她的后背的素衫上。

    “悦姐姐,你这头发养得太漂亮了。”守清理了理庭悦的发丝,摇了摇头,轻轻拥了拥她,“他怕是等官员们出宫了才会晓得,我也是陈大人叫了个婢女来报才得知政事堂出了大乱,悦姐姐,我谢谢你。”

    庭悦一愣,凑着她嘿嘿笑:“谢我做什么?”

    守清面上透出羞赧的红,颔首嗯声:“悦姐姐什么都晓得,该对你说谢的人太多,我不算什么,给你镇疼的冰块药膏全备了,已拨了个太医去延翠阁等着,悦姐姐,我心疼你,你……你不要怕。”

    “我不怕。”庭悦拿过那张罚令,指尖轻轻摩挲着,尚仪局最轻的肉刑就是戒罚,陛下说行最重的罚,那在戒罚里头选最重的那个也算最重,左右掌各二百。

    尚仪局的罚表往上自然还有左右掌各五百一千的,但那上头直接标了用之则残,这已是最轻里的最重,最重里的最轻。

    她在给庭悦无声无息地放水,轻轻站起,安抚似的拍了下庭悦的肩膀:“叔母训诫完了,现叫人进来给你行罚吧。”

    范宥桥的俩姑娘都挺可爱的,范守让既菩萨又大胆,范守清既端庄又练达,钱默和沈弘宁会选老婆啊!

    行罚的婢子也是守清选的,她根本没选那些嬷嬷,叫了两位上年纪有些老成的清瘦女史,庭悦脱簪素衫,规整行拜谢恩后,很规矩地把手送了上去。

    “行罚只为训诫不为伤,清河郡王妃的一笔好字都拿作我朝文人临帖了,莫伤她指节。”守清语气端方,几个观刑做录的女官全都一副受教的模样。

    戒尺划破空气声音狠决,落在她掌肉痛到火辣,庭悦咬了咬唇,眼眶热了又冷,冷了又热。

    委屈吗,有一点,后悔吗,那倒没有,她连下意识的躲开都没有,一下一下,硬生生地自觉自愿全受着了。

    她闭着眼睛,这场将计就计的局太需要有人来叫停,女皇选了庭悦,庭悦求了女皇,那就她来吧。

    女皇端坐在龙椅上和她说:“楼行止,你敞亮通达,什么都明白,朕呢,从小就不良善,自然是谁都敢算计,只是看你晓得朕在算计你,还心甘情愿地尽你的忠心,朕这辈子为太多人落过泪,独对你,朕愧得连泪都不敢落。”

    “朕这辈子为太多人落过泪,独对你,朕愧得连泪都不敢落。”这句话庭悦绝不会忘的,她把女皇视为偶像,女皇将她看作臂膀,君臣呐,能这么相通相惜,很不容易。

    所以她对陛下说:“为了天下万民生生不息,陛下您算计了微臣一个不叫算计,若一点皮痛能换万千条命,这是微臣的福气。”

    女皇坐在龙椅上,听到此话神色百转,冲着她鼓励似的微微笑:“你既在求子,朕有些私心,朕想你生个姑娘,面貌多随你夫君一点也无妨,性子嘛,朕希望她像你,做姑娘,便要做你我这般的姑娘。”

    她是顶温柔的帝王。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她爬过千难万难,机缘巧合地侍候在皇帝身侧,越走近,越拜服,能侍候这么好的皇帝,是她做臣子的幸运。

    刑用过半,她疼得有些麻木,低着头死咬了下唇间,思绪倒是飘过来又飘过去的。

    女皇好厉害,真的好厉害,说起来这场夺嫡从冒头开始就是牵扯到京外各地的,扬州、益州、并州、幽州这四大直辖州的官员进京述职,已有不少私底下去东宫或者南安郡王府,甚至搞双押两家都去找门路投诚的。

    女皇不动声色地杀鸡儆猴,派进奏院的官员和御史台大理寺共严查他们的述职状,他们回地方的前一天,监察御史徐化鲤和范守元就着礼服在紫宸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轮流念弹劾状,找的理由还是那种良贱通婚、居丧另娶,收受贿赂一类,撸了好几个刺史都督别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