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姐楼庭语是谁,她七岁时就能以高超的白莲花话术来搞人,面对戚氏的小小挑拨自然是无声无息地压回去。
更何况庭语现在压根不认孙姨娘。
“二叔母说笑了,我家几个姑娘在交州都是跟着应先生学的,三妹妹天资过人,我和大姐姐都是心服的。”
“可是,去麟德殿……”
“熙妹妹年纪小,又是除夕这种大日子,她见不着母亲要哭,如今家中姊妹我最年长,怎可做出捏酸惹醋的事情带坏后头的姐妹呢。”
刚刚开始尝试用白莲花话术来恶心人的二叔母不敌从小自带阴阳怪气技术的庭语,败下阵来。
庭悦估计庭语怼完了二叔母心里肯定会鄙夷地说俩字:就这。可见白莲花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只要心术正,有些小谋算的女孩子照样是机敏可爱的。
除夕当日罢了午膳,庭悦就被钟妈妈提溜到梳妆镜前梳头换衣裳。
其实我朝女官人的官服装束一律是按男子的规章制度来,陛下要求庭悦穿女子的裙装无异于就是告诉天下:你们看楼家的三姑娘就是一个很普通很常见的官家姑娘,只要你想,姑娘家也可以入朝的呀!
麟德殿向来只做开宴之用,中间的一方大红毯空出,留作歌舞之地,上头摆陛下用席的正桌,下头依次摆着太子与二皇子还有南安郡王的位置,几位重臣在右,甲榜前三在左。再下面则是陛下亲定的几户人家的桌席。
庭悦比较熟悉的卢国公程家,肃毅伯侯家,御史大夫范家,还有徐家崔家都在。
按照规矩,陛下会向底下的各位重臣介绍一下这回殿试的前三甲,只要等着陛下叫,站起来行个礼,然后就等着一顿彩虹屁,自己低着头摆摆手说谦虚几句,就可以低着头开开心心做干饭人啦。
庭悦猜的果然没错,甲榜第一名的黄金单身汉徐化鲤刚被陛下点名,就得到了众多赞赏,其中有女儿的几位夫人赞地最响,你夸一句我夸一句,生怕自己丢了这位金龟婿。
徐夫人笑得满面红光,在众人的马屁声中满了一杯又一杯。小姑娘徐纾趁着哥哥起身,把他碟子里的那块透花糍拿去自己吃了。
轮到甲榜第二崔季由时,众人晓得他新生的嫡长子刚满半岁,拍马屁的方向直接调转,开始夸他家事国事两不误,每回殿试总有几个崔家子孙上榜,果真是百年来的儒门大户,厉害厉害。
崔季由的夫人显然经历过大场面,笑起来春风化雨,端祥慈重,二十几岁的人偏生有当了五十年家的气魄,旁边崔季由的嫡长女瞧着比庭熙还小一点,不仔细看还以为她是缩小版的范守让。
“今年甲榜第三,诸卿虽说都不怎么见过,但名气总晓得的,楼卿三女楼行止。”女皇说这话时并没有看着庭悦,反倒是赞许地对着楼修远点了点头。
楼修远心下一喜,坐着对陛下略施了个礼。
庭悦闻声乖乖站起,向陛下福身一次,再向其他大臣见礼。
“楼姑娘在闺中一素与各家姑娘交好,在科考上又比得过一众儿郎,臣妇呀,最是喜欢她了。”周氏抛砖引玉,对着庭悦举杯。
“楼小三在太学里头常得几位先生的夸赞,虞先生还说早知道他就该和应希孟那个老猢狲一起去富春江,指不定还能见见彼时七岁就能得案首的楼姑娘呢。”方才众人在夸崔季由的时候徐化鲤一声没响,这回倒是端个小酒盏歪着脑袋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庭悦微微下身:“虞先生就随口说说,真要他往南边去,估计住不了几日就嫌弃湿热要回京了。”
坐在上头的女皇开怀大笑:“今日虞伯正那个老货不在,你们两个做同窗的就使劲编排吧,朕自会去做那告密的。”
“娘,您若是去告密,就只告楼小三的就成,虞先生对她最好,听到了都不会恼的,徐二就说不定了……老虞头躺着还要拿起杖子来敲他脑袋。”沈弘宁往嘴里丢了一颗果子,幸灾乐祸道。
庭悦诚惶诚恐,连忙讨饶道:“二皇子殿下说笑了,虞先生也是很会训我的。”
忽而就听见远处传来极其小声的议论:“果真还是个小姑娘,还没及笄呢吧,光会读书死考来的第三,人情世故都不晓得……”
然而这议论也只是窜出点声响,后头又压下去了。
南安郡王妃刘氏起身,对着庭悦:“当年我十八岁得了秀才,京中传言便已经纷纷,楼行止十四岁便有入殿之才,我合该敬你一杯的。”
她说这话时眼眶微热,未等庭悦将酒盏举起,自己就仰头干了。
想不到南安郡王妃是个豪迈之人,庭悦受到父亲的示意,连忙也干了一杯。
庭悦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任国公夫人总算将关注点挪到了外貌上,夸赞道:“你们瞧楼三姑娘,丰姿玉露的,想来在闺中女儿家的教养也是极好,楼夫人教女有方啊。”
正哄着庭熙再吃两口的俞氏连忙站起来和秦夫人共饮一杯。
庭悦见时机差不多,准备坐下来无声无息地吃席,忽见太子走出席面,对着陛下做了一礼,朗朗道:“陛下,儿臣见着楼三行止,忽而想到楼昭训等一干人入东宫也有些年头了,不如也趁着今日向您讨个恩赏,将她们的位份提上一提。”
此话一出,俞氏的手一抖,险些把杯盏给打翻,庭悦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所幸陛下似乎很是高兴:“是有些年岁了,那便按你的意思,提几个上来报给礼部吧。”
太子行礼谢恩,庭悦跟着一起谢:“谢过陛下恩典,谢太子恩典,姐姐一定会欢喜的。”
“令姐端稳持重,提位份是应当的。”太子妃楚氏看着庭悦,也与她举了一杯。楚氏脸上确然有几分大病初愈,方方好过一些的模样,坐在那儿如弱柳拂面,摇摇欲坠的。
这种正席除了太子妃,东宫只有良媛良娣可来,太子无良娣,薛良媛倒是在旁边安安生生地坐着,听到这个消息,面上一会喜一会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