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了嘛,我就戳两针,姐姐这对鸳鸯倒是绣得好看。”庭悦接过空绣棚,对着递过去的另一只颇为赞叹。
庭语脸不红心不跳,伸手给庭悦倒了水:“过了年我就及笄了,不绣这些玩意还能绣什么。”
庭悦笑嘻嘻地去拿茶盏喝水:“左右这些日子我是不用读书的,进内学也得等开春,这几日闲着没事,来陪陪姐姐也好。”
庭语噗嗤一笑:“现在晓得我的好处了,父亲母亲那边好搪塞,你与我说说悄悄话,与徐二公子同乘一匹马,是什么味道……”
“二姐姐!你都不晓得羞的嘛!”庭悦把手里头的绣棚往桌上一丢,跑过去挨着她挠痒痒。
庭语赶忙往后面躲,拉着她一起倒在塌上:“咱家又不是范家那种姑娘看一眼公子哥都要被批有辱斯文的门户,徐二公子我又不是没见过,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我们关起门来说说私房话嘛……”
虽说庭语心思多,但楼家的姑娘确实是不需要谁猜忌谁,大姐姐入了东宫,庭悦铁定走仕途招婿,庭熙庭莹又还小。只要庭语和俞氏经营好关系,凭着楼家这些年蒸蒸日上的形势,谁都不会碍着庭语婚嫁的路。
再者,楼家这种姑娘可以入太学读书的门户,想想就晓得气氛比那些真正讲究礼教的轻松得很,她这几年除了搜集搜集孙姨娘的罪证,日子过的倒也幸福,心思少一点,面庞就温和有笑。
无论古代现代,哪个姑娘不怀春,哪个小姑娘青春期不会想一想与男子拉个手抱一抱的感觉呢。庭悦抿抿嘴:“唔……徐二的衣服熏的是木香,闻起来沉沉的,没有姑娘家的好闻。”
“还有呢?”庭语凑着脑袋问。
庭悦皱着眉头努力回忆,咬着嘴巴做出品鉴富家公子的神态:“风吹着冷,我朝他那边靠一靠,就会暖和许多。”
“啊!那似乎是挺……”庭语不由得替庭悦礼貌性害羞,忽然灵光一闪,轻轻推她的肩膀,“我且问你,你觉得徐二公子人怎么样?”
庭悦摸着下巴仔细想:“这个人爱较真……嗷,膳食吃的少,却喜欢拿我的点心,估计是吃人家嘴软,有一回我下学,有个秀才科的少爷晓得我是个姑娘家,特特来拦我,要掀我衣裳……”
庭语被吓了一跳,捂住嘴巴:“啊?这事你怎么不和父亲母亲说,可有伤着?”
“没呢,徐二正好在后头,一脚把他给踹开了。”庭悦摇了摇头,“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一个姑娘家在太学,偶尔碰上几个登徒子,总不能个个都要和父亲讲的,”
我朝就算是女皇主政,讲究的也还是男尊女卑,将女子当玩意的书生有的是,她要是碰见一个就娶和父亲说,那还要不要上学入仕了,估计楼修远担心女儿名节受损,直接让她家里待着算了。
庭语明白妹妹的意思,但还是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抓住自己的袖口安慰道:“左右你没事就好,不过这么听起来,徐二公子对你不错,你呢?你是什么想头?”
“什么什么想头?”庭悦对着庭语明晃晃好奇的眼神,“唔,若真是论婚嫁,徐二是徐家嫡子,肯定不会来我家做婿,我好不容易登科,也不会去徐家做媳,想来就是我和他就算有意也是无缘。”
“那你有意吗?席上父母说徐二公子的婚事,见你走神,还以为你不高兴了呢。”庭语松了松眉头。
庭悦轻轻推了她一把,笑道:“我是真无意,想来徐二对我也是无意的,左右不过同科好友,真要娶妻,他那性子……啧啧啧,也不晓得谁制得住。”
庭语撑着脑袋,伸出另一只手去挠她咯吱窝:“当初在交州,怀哥哥喜欢你,你说你无意,如今来了个徐二公子,你也无意,你这颗凡心,什么什么也动一动啊?”
“姐姐你放过我吧,红鸾星什么时候动是月老的事,他老人家不准我动,我能有什么法子。”庭悦连忙夹紧自己的双臂一边笑一边求饶。
余思蒂人生这么多年,又有庭悦的人生这么多年,她对情爱一事一向看得很淡,或者不能说很淡,而是无所谓。
庭悦从六岁已经做好了自己的人生规划,考科举,靠爹娘的眼光给自己找一个样貌不错还会持家的赘婿,她对爱情的需求不高,要是这个赘婿是个贴心会来事的,那就一夫一妻相敬如宾地混过去就好了,要是相看两厌,庭悦纳两个可爱的小奶狗做面首也不是不行。
入夜,庭悦一样一样地将陛下的赏赐看过去,有一块不错的妃色缎子,就叫人第二日带去给庭语作及笄礼。
六堡不认字,拿着一张官府文牒递给庭悦:“姑娘,这个是什么。”
庭悦拿过来一瞧,脸微微一红,道:“我说今日胡大人为何同我说南巷的严公子很不错。”
望着六堡懵懵懂懂的表情,庭悦挥挥手,叫几个丫头们下去,只留着菊意一起清点。
“姑娘,想不到甲榜进士,陛下还会赏这个。”菊意勉勉强强地还算认识几个字,“竟是出入平康坊的文牒,姑娘你可要去?”
庭悦微微摇了摇头:“进京赶考的举子,去平康坊南巷东巷觅风流是常事,里头的倡伎,平日里富家公子,今日送一车珍宝,她不见,明日再送一车,还不见,足足送了五六十车才和里头的姑娘论了一回诗,有了这张文牒,她们就是不想见那人也得见了。”
菊意惊得张大了嘴:“那姑娘可要去?”
“我去做什么?见姑娘还是见公子?”庭悦摇了摇头,“再如何我也是个姑娘家,他们男子靠见乐伎作弄风流,我只要今日跟徐二公子乘一匹马,就够那些说书的讲三段了。”
我朝吏部授官还要看考生的名气,前些年有几位考生,人还没进考场,在平康坊的风流事就已经开始传了,什么某某考生身无财帛,就住在平康坊哪个姑娘院子里,说不定就是考官见他名气大,高中甲榜进士,然后……然后就没了。
平康坊多的是号称清倌的姑娘公子,清不清不知道,反正纳里头姑娘为妾的是真没有。
唯一的事例,多年前还有些脸面申国公卢政,纳过平康坊女为妾,开始国公夫人不晓得她的身世倒也和睦,后来晓得了,趁着夫君出远门直接发卖,国公爷回来的时候连爱妾的发丝都没见着。
纳面首的倒是有,胡大人的一位面首就出自平康坊。
估计胡大人是个晓得风趣的,不然也不会说出“南巷的严公子很不错”这句话。
菊意倒是怂恿道:“姑娘你顾忌什么,胡大人说话时老爷也在呢,不也没说什么?咱们姑娘自打中了举人,籍契上头都标着您当按一家男丁来算,去见见几个俊俏的公子有什么嘛。”
“我看不是我想看俊俏美少年,是你想看吧!”庭悦愣了愣,掐了一把菊意犯花痴的小脸,“唔,若只是去看个新鲜,倒也不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