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桃的脸瞬间红了，小手捂着自己的脸蛋，小心翼翼地装无辜：“什么沈二爷呀？”
庭悦懂了也装不懂，小表情比程越桃还无辜：“诶呀，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沈二爷呀！”
这世上能有几个可以大摇大摆来卢国公府找陆云起的沈二爷，眼前这位程越桃胆子挺大，居然看上了二皇子沈弘宁。
程越桃笑嘻嘻地吐吐舌头：“悦姐姐这么聪明，猜也猜得到是谁，这怎么能怪我，沈二爷长得俊美，谁不喜欢多看几眼呢！”
她一边走一边跟庭悦说一大堆歪理。
别说京城里头，只要是有些钱财的富庶人家养出来的姑娘郎君，从小吃得好穿得暖，养护又精致，就算是养个肥头大耳的胖公子，也有些富贵少年气，更何况是那些底子本就好的。
像范家两位姑娘，那是坐在那儿就有一股主母威势，点了妆容自成一朵富贵，将来自然要配儒学门生做夫君，士大夫一身正气浩然，与这般的女子站在一起怎么看都相得益彰。
像程越桃这种娇俏灵动的，天真不失智谋的姑娘，与温润如玉体态俊美且心性纯良的沈二爷不是也很相配？
庭悦被她逗得直笑：“温润如玉体态俊美都是外头的，沈二爷可是皇子，说不定人家看上去心性纯良，内里其实是个大尾巴狼呢！”
程越桃被驳，小嘴轻轻撅起，使劲想了想，一脸正色地看着庭悦：“悦姐姐，俊美的大尾巴狼和我应当也是相配的。”
庭悦刚意识这样谈论皇家是为不敬，正准备捂住嘴巴让她换个话题时，程越桃笑嘻嘻地继续说：“像我们悦姐姐，站在那儿都是一股气质自华，明明是女子却比男子还有文人傲气，该配个怎样的儿郎才好呢？”
她用食指敲着自己下巴眼睛滴溜溜地一转：“自然是要配英武豪气又能诗会墨的新晋贵臣！”
庭悦急了：“这都是什么呀，越桃妹妹你才多大，怎么净想着这些。”
“这也不是我说的，话本子不都这么写的嘛！”程越桃一点都不恼，她踮起脚，小脸往庭悦脑袋那边凑：“我也没说你和起儿一定要有什么，我是说，若真有这样的公子，难道你不会喜欢吗？”
庭悦深深地吸了一口，缓了缓气：“这个这个……知色而慕少艾，顶天立地的郎君，女儿家总是敬佩的。”
程越桃拉着庭悦的手使劲笑：“悦姐姐说什么都是文里文气冠冕堂皇的，自己脸红了都不晓得。”
她继续讲她的歪理，什么清秀的姑娘要配健壮的将军，小白莲就应该配纯洁无暇的富家哥儿之类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东西，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前厅都没发觉。
周氏见女儿拉着庭悦聊得开心，招招手呼唤她：“在聊什么呢，这么有意思。”
说得口沫都快干了的程越桃赶紧噤了声，悄咪咪地往庭悦身后一站，往前推了推她。
庭悦尴尬地一笑，努力帮程越桃找补：“我们在说这时节正是开栀子花的时候，栀子又别称越桃，越桃姑娘的名字取得好呢，大俗又大雅的。”
周氏怔了怔，挥着帕子和几个夫人又笑在一起：“原来还有这种巧合？这孩子的名字是他爹取的，那时他刚从越地回来，说那儿桃花开得漂亮，才叫的越桃呢！”
笑完了，周氏又开始夸庭悦：“诶呦呦你们看看，这就是人家书香门第的姑娘呢，诶呦呦说什么都有来头，是吧越桃，以后也得多和你悦姐姐玩啊！”
程越桃估计是已经习惯了母亲动不动就“诶呦呦”的毛病，连连点头敷衍母亲，拉着庭悦随便找了一桌坐了。
范家姑娘还没入座，庭悦和程越桃全都松了一口气。
庭莹还小，被俞氏抱到外头和夫人们一起吃宴，正和几位新认识的姑娘聊得火热的庭语见庭悦回来了，连忙招招手让庭悦和越桃往这边坐。
“瞧你们聊得热闹？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庭悦看了看四周，都是与程家交好的几位武将勋爵，或是和楼家一样刚刚从外头提上来的几家的姑娘。
庭语也不答话，只轻声问程越桃：“程姑娘，您家前院里头是不是有习武场，有公子在那练武呢。”
庭悦心里一惊，这说的不就是陆云起？
程越桃倒是对此十分镇定，可见是国公爷早就准备好说辞了：“是有的，我爹有时会从外头选些根骨不错的平民子弟做徒弟，他们平日就在那个习武场练武，怎么了？”
“啊？平民子弟？”有位姑娘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这话不妥，捂住了嘴巴。
程越桃对她这个反应倒是一点都不奇怪，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就是平头百姓家的儿郎，平日也只在习武场，我也没怎么见过，出事了吗？”
庭语瘪了瘪嘴，压低声音轻声道：“可不就是出事了，范家的守让姑娘说那边有姑娘家的声音，鬼使神差地往那边走，姑娘家没看着，倒瞧见有位儿郎拿了杆枪险些刺过来……”
这种缺德事也就陆云起能干得出来，程越桃和庭悦交换了一个神色。
“那后来呢？”庭悦发问。
肃毅伯侯家的姑娘不屑地哼笑一声：“后来？守让姐姐再端着的人，碰上这个不也被吓哭了，范夫人气得脸都青了，夜里的席面都不打算吃了，早领着闺女家去了。”
“这事说来也是范家姐姐不对，哪家国公国候宅子里头没有几位平头子弟在习武场练武的”徐家姑娘撇撇嘴，“指不定就是她想抓别的姑娘不端，结果自己给套进去了。”
“这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守让姐姐没伤着吧？”庭悦有些担心。
肃毅伯侯家姑娘神采飞扬：“伤肯定是没伤着，你们楼家的姑娘跟男子一样大喇喇地去科考，放你们家这就不叫个事，可是放在范家可不一样咯。”
“儒生门第，女子读书好学，不才是正途吗？”庭悦想不明白。
程越桃理解地拍拍庭悦的手：“这些年有几家姑娘考了廪生秀才的，连胡国公那个大胡子都让小女儿去试试走科举了。也不知道范夫人什么毛病，天天逼女儿学什么樊姬班婕妤写的东西，要有那工夫还不如跟悦姐姐一样考科举呢。”
“可不就是这个意思，既然要读书，还分什么男子看的，女子看的，搞这些花头。”徐家姑娘连连摇头，轻声道，“上回守清姑娘来我家玩，瞧见我桌上有本《管子》，翻了几页就又放回去了，说看这玩意被她母亲发现了又是一顿好骂。”
肃毅伯侯家姑娘讥笑：“嘁，我要是有守清妹妹一半的伶俐，我爹娘都要烧高香开祠堂拜祖宗了，真不晓得范夫人怎么想的。”
庭悦见这话题再讲下去就要扯到人身攻击了，连忙拉回来：“罢了罢了，人家家宅里头的私事，左右范家两位姑娘还是很得诸位夫人喜欢的。”
“也对，操心这做什么，人范夫人指不定还觉得我们有点毛病呢，吃菜吃菜。”肃毅伯侯家姑娘总算给这个话头做了了结。
等回了楼府，庭悦先让翠峰给俞氏带了个话，说是乔嬷嬷已被她送给卢国公府的姑娘了，她的身契一并也全由国公府去向衙门开。
今日实在是忙得很，绕着偌大的国公府走了快有两圈，庭悦坐在床上给自己捶腿，就见金芽拿了张大字进来。
“姑娘，您上回说要老爷给您的院子起个名，他叫人将名字送来了。”金芽将纸面摊开，“老爷说您瞧着如何，若是喜欢的话就叫人去做匾额了。”
庭悦套了鞋子下床，却见那纸面上写着笔酣墨饱的三个字“行止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