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将药包拆开，小心地将药倒入罐中，接着就是将药罐子放在火上，慢慢用扇子扇着火炉。
秦柔做这一切的时候极其自然，脸上更是没有半分隐忍的神色，就是旁边站着的宫女一时也找不出错处，半夏几次都想帮忙，但都被她止住了。
熬药最是费时，又不能急，秦柔虽然已经未曾做过，但也听白芷念叨过，所以做起来看着很成样子。
一个时辰后，药终于熬好了，秦柔扶了一把自己略有些酸疼的腰，将药罐子里的汤药倾在碗里，往正殿走去。
“娘娘，药已经重新熬好了！”
钮祜禄氏这次倒没有继续找茬，而是爽快地喝下了药。
“主子，奴婢给您捶捶吧！”
这不是秦柔第一次侍疾，但是那年去慈宁宫的时候因为孝庄和苏麻的偏爱，所以慈宁宫的人也不敢让她劳累，她每日不过是陪着孝庄吃饭，说笑，偶尔做顿饭。
而这次在景仁宫，她几乎就没沾到过凳面，钮祜禄氏总能想到诸多法子为难她。
直到夜色已深，才开口让秦柔回去。
“主子这么累成这样？”
“奴婢让人在小厨房给主子留着饭，主子若有什么想吃的厨娘也候着呢，奴婢去传话。”
秦柔去景仁宫一日，钟粹宫上上下下的宫人也都为她悬着心，她一回来，大家就张罗着吃食和洗漱。
“随便什么拿上来吃点吧！”
秦柔在景仁宫几乎站了一日，只想早点躺下来歇歇，她万分庆幸她穿越的不是寻常人家的妾室，而是皇帝的后宫妃嫔，要是寻常富贵家庭的妾室，每日都要去主母面前伺候，自己才是真的吃不消。
“皇后娘娘摆明了为难您，这侍疾奴婢看也不是一次两次就行的，下次皇后要是变本加厉，主子的身体可怎么受得了，要不去太皇太后面前露露口风，就是皇上面前……”、
白芷看到秦柔回来时的疲累样子也被吓坏了。
“不过几天轮一次，你家主子我身子好，没那么容易累倒！”
秦柔可不想因为这么些小事就去劳烦孝庄，至于康熙，这后宫里的事皇帝若是想知道又有什么难的，但若无心自然也没人拿这些事去烦皇帝。
她随意吃了点东西稍稍填饱了空着的肚子就往床上倒去，许是白天累着了，很快就陷入了深眠。
倒是乾清宫西暖阁，深夜里还亮着灯火。
“禀皇上，皇后娘娘今日病情尚算稳定，现下已经睡下了！侍疾的荣妃也已经回到钟粹宫了！”
一个穿着玄色衣服的男子从门外进来，在康熙面前跪落，一板一眼地说道。
“知道了，下去吧！”
康熙摆了摆手，让人退下了。
“皇上，荣妃娘娘已经回宫了，夜深了，您也该歇着了，明日还早起上朝呢！”
入夜后，梁九功看着自家主子虽是拿着一本书在灯下看着，但时不时地出神，眼神还无意识地往门口瞥去，这一看心思就挂在别的人，事上。
“钟粹宫也没什么消息传出，也没请太医，娘娘想来也是安然无恙的，万岁爷就别担心了。”
梁九功看着康熙的神色又多说了一句。
“胡说，朕只是牵挂皇后病情，何曾担心她！”
康熙被梁九功说中心思，略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
“奴才该死，奴才不该揣测圣意，还请皇上恕了奴才这次。”
梁九功是多么乖觉的一人，听了康熙的话就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请罪的话顺嘴就来。
“行了，梳洗吧！”
康熙本来也没有真的生气，把手里的书放下，走到床前张开手。
虽然太医院几乎半数的太医都围着景仁宫转，钮祜禄氏的病还是越来越重，到后来几乎整日都在昏迷之中。
“皇上，主子娘娘是油尽灯枯之相，恐怕无力回天了！”
这天正好又轮到秦柔侍疾，她刚端着药走到门口，就看到不知何时到的康熙正站在钮祜禄氏床前，而身前跪着五六个太医。
“生死有命，你们尽力医治就行，皇后还有多少日子？”
康熙的声音沉声有力，说着叹息的话，但语气里却是十分平静。
“若是……就在月底前，也可能在这几日。”
太医的说话声很轻，明显是怕康熙迁怒。
“皇上……”
康熙摆手让太医们都出去后，背后响起了一阵虚弱的声音。
“你们都下去吧！”
钮祜禄氏顺着宫女的搀扶靠在床头，就将殿内所有人都清出了门外。
已经到内室门口的秦柔不知为何，没有随着宫人们退出去，而是站在了门口。
“皇后！”
康熙这声似乎含着一些叹息。
“皇上，您以前不这样叫臣妾的，臣妾刚进宫时，您问臣妾的乳名，臣妾说后，您笑着拉着臣妾的手说这名字真好听。”
钮祜禄氏说了这一长句话大概有点体力不支，停了一会儿才又继续开口：“皇上能再唤一声臣妾吗？臣妾不仅是皇后，还是您的曼珠啊！”
秦柔眼中的钮祜禄氏一直是骄傲的，无论是作为庶妃时，还是后来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她从未听到过这般充满着哀求和希冀的渴望。
那是放下一切身段的诉求。
“皇后，这位置是你多年来汲汲以求的，为了这个位置，你处心积虑，做尽狠毒之事，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
秦柔也是第一次在康熙口中听到如此直白的嘲讽，随后就是钮祜禄氏的剧烈咳嗽声从室内传来。
“皇上？”
咳嗽声渐停，钮祜禄氏更加气若游丝，但其中的疑惑愤怒之音还是清晰可辨。
“您怎么可以这般说臣妾，臣妾在您眼里就是这般恶毒之人！”
许是康熙没有作答，钮祜禄氏这句颇有些歇斯里底。
“皇后，你是怎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明白，朕也明白，当年你在承祜药里下毒，致使承祜幼年夭折，皇后为此伤心过度，怀胎时也不稳妥，生保全时难产而亡，还有荣妃怀双生子的时候，你在糕点里做的手脚，桩桩件件，你以为真的隐秘不可闻吗？”
“皇后，你不是恶毒，是让朕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