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其实是特地过来给秦柔解释的，为着秦柔那日在景仁宫受的指责，可是为什么前面他说不能追究钮祜禄氏过错的时候还好好的，后面就突然变脸了。
康熙宠爱秦柔，先时只是觉得这是个有趣的美人，后来是在慢慢的相处当中对秦柔多了些真心，当然也有秦柔生养孩子最多且个个都怀得恰如其时的因素在。
年轻的帝王独自想了半日也没得出个所以然，而屏风后面正看着两个孩子的秦柔眼底也划过一丝懊恼，她明明只是把康熙当做一个上司对待，上司人情冷漠，这不是常事吗？
为什么她听到帝王那样淡然的话心里会这么不舒服，是她对康熙的期待越来越高了吗？
日久生情吗？
但帝王是爱不得的，连一点真心都不能抖露出，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收回。
她现在万分羡慕现代那些敢爱敢恨的女子。
“长华和小公主醒了吗？”
秦柔正抱着孩子思索之时，康熙也走了进来。
“刚睡眼朦胧得醒来了一会儿，现在又睡着了！”
罢了，人的感情向来是最无法控制自如的，秦柔决定不为难自己，顺其自然吧。
“皇阿玛，皇阿玛……”
一问一答之后室内又陷入沉默，还好外面及时传来了赛音察浑的声音。
“小四在外面叫，皇上，我们出去吧！想来是那雪做的骏马化了。”
秦柔脸上恢复原来的温柔笑意，放下怀里的孩子，依着康熙的胳臂说道。
回到外面，果然赛音察浑沮丧地端着一个盆子，里面的马已经化得只剩一点点，三个孩子如出一撤的湿漉漉的目光看向康熙。
“皇阿玛再给你们做一个吧！”
康熙爽快地说了一句就往雪地里走去，孩子们欢呼着也跟了上去。
秦柔也暂时把刚才乱如麻的思绪撇在一旁，跟着走了过去。
……
钮祜禄氏是真的病重了，整个宫里都已经传遍了，自从那日晕倒之后，就再也没有恢复过来，景仁宫里满是浓重的药味，每日的请安自然也取消了。
但是中宫病重，按照尊卑之礼，六宫主位以上的妃嫔需要前往侍疾。
按位份高低，头一个是贵妃佟氏，但承乾宫的这位自己就隔三差五地头疼脑热，去了半日就累晕了过去，太医说是要静养，康熙心疼亲表妹，特意让梁九功传旨免了她的侍疾。
除开佟氏，第二个就是秦柔了。
“皇后娘娘一向不喜欢主子，主子可要当心点！”
钮祜禄氏并非昏迷，钟粹宫的一干人就有点担心秦柔去了会受委屈。
“要不主子也托病吧！”
半夏本来不是这么莽撞的人，但对自家主子太过担忧，这蹩脚的主意顺口就说出来了。
说完后才低头福了福：“主子，奴婢……”
“起来吧！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放心，景仁宫也不是龙潭虎穴，最多不过累些，不会有其他事的。”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早日安康如初！”
钮祜禄氏看着床前蹲身行礼的女人，虽然已经过了双十年华，但容貌如当初进宫时并无多大改变，倒是越来越耀眼，而自己……
钮祜禄氏不说话，秦柔也静静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起来吧！”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床上才传来虚弱的声音。
“娘娘，您的药来了！”
秦柔刚起身，景仁宫的宫女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从殿外走来。
“让荣妃伺候吧！”
身边伺候的宫人刚要上前接过，钮祜禄氏就淡淡说道。
“给我吧！”
秦柔来的时候就做好了受苦受累的准备，听了钮祜禄氏的话神色未改，上前将托盘上的药碗拿起。
温度正好，应该是宫人们已经凉了一会儿。
“娘娘请！”
秦柔舀了半勺往钮祜禄氏嘴边送去，但钮祜禄氏却闭上了眼睛，靠在了引枕上。
好在这种刻意的为难秦柔并未放在心上，将勺子收回，重新放回碗中，然后轻声道：“臣妾听说这药要趁热喝效果才好，娘娘不如先喝了臣妾再服侍您躺下歇息。”
钮祜禄氏依旧不睁眼，过了半刻，秦柔扬声说道：“这药凉了，给娘娘重新再熬一碗吧！”
“本宫习惯了这宫女服侍，听闻荣妃做事一向细致，又识得草药，这熬药的事就交给你了。”
“臣妾遵命！”
秦柔脸上依旧挂着笑意，福了福身就出去了。
“娘娘，您的凤体才是最重要的，何必为了这些人耽误了喝药。”
看着秦柔出去后，一边站着的章嬷嬷上前给钮祜禄氏拉了拉被角，温声劝说着。
“本宫这身子左右就这样了，多喝一碗少喝一碗又有什么要紧的。”
太医虽然不敢十分明说钮祜禄氏的病情，但她心中早就明白了，心也灰了大半。
“娘娘莫要胡说，您还这般年轻，日子还久着呢。”
章嬷嬷眼里忍不住蓄了泪，但强牵出一抹笑意说着好话。
“年轻……赫舍里走的时候，还没到本宫这个岁数呢！”
钮祜禄氏闭上眼幽幽说道。
“娘娘……”
章嬷嬷看着从小照顾到大的主子一脸死灰，毫无生气的样子，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哽咽。
她的小主子，原来是这么不认输的一个人，现在脸上只有听天由命的惨然。
而出去给钮祜禄氏熬药的秦柔顺着宫人的指引到了一个北侧的一个小屋子。
屋子不大，还有些矮小逼仄，因着每日不断地熬药，刚走进屋子的秦柔就有点受不住这浓重的药味。
“主子，还是奴婢来吧！”
半夏刚才一直等到殿门外，没有随着秦柔进去，没想到自家主子进去不足一柱香的时间就出来了，在景仁宫她也不敢多言语怕给自家主子惹祸，只是端着一脸的疑惑，但走到这边，看到屋子里的状况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咳咳，我自己来吧！”
钮祜禄氏命不久矣，秦柔就当照顾一个将死之人最后的糟糕心情了。
而且旁边还站着一个景仁宫的宫女看着。
秦柔将原来的药渣倒出，用清水洗了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