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氏脸上是一片肃穆之色，若是没有刚才那番话，这请罪更像是赤裸裸的告状。
“额娘，额娘！”
康熙的目光正往这边转时，赛音察浑响亮的呼喊声从后面传来。
“你们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屋子里呆着，乖。”
秦柔蹲下身摸着两个孩子脑后的小辫子，温声说道。
“不，有人欺负额娘，我不进去。”
赛音察浑性子最是执拗，秦柔正想让大儿子将小儿子拉走，结果一看大儿子的脸色。
乌黑的两只眼睛湿漉漉地看着自己，也是一副不想走的样子。
“两位阿哥出来了正好，先前钮祜禄娘娘和马佳庶妃正为着阿哥是否无心冲撞张妹妹这事闹了不愉快，不如……”
兆佳氏说到一半，掩了掩自己的嘴巴，往康熙和钮祜禄氏的方向看去，似是有些犹豫地说道：
“奴婢想着两位阿哥年纪虽小，但也到了知事的年龄，才不久前发生的事应该能够说清的。”
“如此，钮祜禄娘娘和马佳庶妃也好解了先前的误会。”
秦柔正待回绝，康熙开口了。
“承瑞，你们两个过来皇阿玛这里。”
虽然康熙脸色如常，说话时的声线也很是温柔。
但两个孩子一时都没有动，连平日里对康熙粘糊得不行的赛音察浑也是先抬头看了眼秦柔。
“去吧！”
秦柔推了两个孩子一把，不过目光也是直直追了过去。
“告诉皇阿玛，刚才发生了何事？”
康熙本来是想摸一下两个孩子的头，不过两个孩子停下的位置足足离自己一步远，他只好将伸了一半的手不动声色地收回了。
“有人说额娘坏话……”
赛音察浑憋了很久的话终于有机会说了，不过还没等他巴拉巴拉，承瑞就捏了捏他的手心。
“阿哥就算是生气，也不能动手推人啊，何况奴婢刚才一直和张庶妃在一起，阿哥出现的时候我们正在闲聊呢，阿哥许是听岔了。”
兆佳庶妃在旁边叹着气说道。
“我没有动手，我都没碰到……”
“小四！”
赛音察浑脸涨得通红，对着兆佳庶妃一脸的怒气冲冲，但被自家大哥拉住了手。
不过这次对自家大哥几乎言听计从的赛音察浑没有停下：“皇阿玛，赛音察浑没有推人，只是想让她不要说额娘坏话。”
“承瑞，你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康熙没有理会小儿子的话，而是看向了一直沉默的承瑞。
“皇阿玛相信我们吗？”
双生子的眼睛长得很像，但是细看承瑞的眸色更浅，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清冷感。
“你说了，皇阿玛才能相信。”
康熙知道自己的三儿子性子沉稳不比寻常孩童，但此刻心里还是微微一震。
“有人说额娘坏话，四弟没有推人。”
康熙本是想好好听三儿子的言语，没想到三儿子只短短说了这几个字。
“三阿哥是四阿哥兄长，兄弟情深是好事，但……”
“闭嘴，朕问你了吗？”
兆佳氏正兴致勃勃地说着，就被康熙一声断喝吓得止住了，立在康熙身边的钮祜禄氏神色也变了变。
“承瑞，你继续说！”
康熙喝止了兆佳氏，又把目光往下，视线重新回到了承瑞脸上。
“皇阿玛，她们刚才不仅说额娘坏话，还说老祖宗坏话。”
“说皇阿玛不喜欢额娘了，额娘就……就……”
赛音察浑见平素总是对自己微笑的皇阿玛黑沉着脸，以为是要怪罪自己大哥，于是抢着开口说道。
不过他平日里就不喜认字，脑子里的词也不多，说着说着就说不出来了。
“说额娘只能讨好老祖宗，老祖宗病中耳根子软，看不清额娘的真面目。”
承瑞语调毫无波澜地帮自家弟弟把话补全了。
“对，就是这样！”
赛音察浑见自己听到的话被自家三哥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刚才的为难神色瞬间变得欣喜。
“兆佳氏，可是如此，你不是一直陪着张氏吗？”
康熙的目光转首看向兆佳氏，目光瞬间冷然。
“奴婢……奴婢不曾记得这话，许是两位阿哥……”
“兆佳庶妃想清楚了再回答，是不记得了还是没发生过？”
秦柔逼近了几步，冷冷地盯着兆佳氏的眼睛。
“皇上，张庶妃一向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四阿哥性子直率，听了这话难免心里急，毕竟是孩子，哪里知道轻重。”
钮祜禄氏在心里暗骂兆佳氏的愚蠢，既要否认，就否认个彻底，吞吞吐吐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心虚。
“钮祜禄母妃，四弟虽然听到有人非议额娘，心里生气，但也不至于动手推人，我一直跟在弟弟身边，兆佳母妃摔倒的时候，弟弟离她还有一步的距离。‘’
承瑞对着钮祜禄氏规矩地行了一个礼，然后抬头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
“皇上，钮祜禄娘娘，要知道赛音察浑有没有推张庶妃，也简单，依着兆佳庶妃方才所说，赛音察浑是突然冲着张庶妃去的，想必动作和力气都很大，问下太医张庶妃腹部是否又被撞击过就行。”
秦柔上前几步，清亮的眸子对上康熙不知喜怒的视线。
“让刚才为张氏诊治的太医过来！”
康熙此言一出，钮祜禄氏和兆佳氏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不过前者毕竟历事多，只是片刻脸上又恢复了傲然的神色。
“微臣参见皇上！”
“太医，张庶妃腹部是否有被撞击之像。”
康熙没有喊起，而是直接问道。
“没有！”
地上跪着的年轻太医半分都没有犹豫。
“张庶妃刚才一直呼痛，太医还是要小心诊治，毕竟张庶妃肚子里怀着皇上的孩子。”
其实今日之事，钮祜禄氏只是听到兆佳氏身边宫人的禀告才赶过来的，她想着自己如今掌着六宫事务，也不能充耳不闻，而且还能趁机奚落一顿自己看不顺眼的秦柔，也不错。
没想到兆佳氏如此蠢笨，什么事都没办成，张氏腹中的胎儿好好的，眼看着秦柔和她的两个儿子也要全身而退，她不得不做最后的尝试。
“钮祜禄娘娘放心，臣已仔细诊治过，张庶妃腹中皇嗣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