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张庶妃不足三月，胎像最是不稳，若受到重力撞击，此刻腹中皇嗣已经难保，断不会有现在的安然。”
钮祜禄氏嘴角微动，扬起眉正要再问，地上的太医继续开口道。
这话一落，在场的人都有点静默，兆佳氏脸色惨白，扶着宫女的手紧了又紧。
康熙旁边的钮祜禄氏比较撑得住，开口怒斥：“兆佳庶妃，本宫信你，才匆忙赶来，没想到你居然是蓄意在这里拨弄是非？”
秦柔看着钮祜禄氏义正言辞的样子，这位天之骄女终于也学会了顺时而变。
于自己而言，也成为了更加难以对付的敌人。
“娘娘，奴婢冤枉，方才是张妹妹突然摔倒在地，又指着是两位阿哥的错，奴婢才会信以为真。”
“奴婢怎敢污蔑两个阿哥，请皇上和娘娘明查？”
兆佳氏听到钮祜禄氏的责问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含泪看着的却是康熙。
“宫中妇人自来喜欢口舌之争，爱妃看着处置吧！”
康熙略带厌恶的视线扫过兆佳氏，一点都没有把兆佳氏的楚楚可怜看在眼里。
“是，皇上！”
“兆佳庶妃挑拨后宫姐妹失和，即日起禁足储秀宫内，抄写《女则》百遍。”
“皇上觉得如何？”
钮祜禄氏发落完兆佳氏后又对着康熙福了一福：“也怪奴婢，对张庶妃腹中龙胎太过在意，这才中了小人口舌，错怪了马佳妹妹。”
秦柔看着钮祜禄氏的惺惺作态和看向自己时眼底流露出的寒意，心里警觉。
钮祜禄氏四两拨千斤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明明是污蔑皇子，却说成是误会自己，明明是和着兆佳氏欺辱自己，却又声称是担忧张氏腹中皇嗣才会言行有失。
不过，这些自己能看得明白，康熙能明白吗？或者说他愿意明白吗？
秦柔抬眸，等候康熙的反应。
“小主，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兆佳氏身边的宫女突然惊呼，众人的目光都被引了过去。
“去，将兆佳庶妃带回自己宫中。”
钮祜禄氏对着身后的宫人冷冷吩咐道，看向兆佳氏的目光更加轻蔑不屑。
“等等，皇上，兆佳庶妃突然晕倒，还是让太医看一下吧。”
两个手脚粗壮的内监已经逼近兆佳氏，秦柔注意到扶着兆佳氏的宫女脸上流露着惊慌和犹疑。
那宫女嘴角微动，大概是要出言阻止内监，就有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众人看去，居然是秦柔。
这马佳庶妃今天好像不太对？
刚才还对兆佳庶妃怒目以对，怒火滔天，这会儿又为自己的仇敌说话，是了，肯定是让太医诊出兆佳庶妃是假意晕倒的，再添一条罪。
在场的众人几乎都是这么想的。
“是，微臣遵旨！”
康熙给了太医一个准许的眼神。
“回皇上，兆佳庶妃也有了身孕，日子与张庶妃所差无几。”
今日的御花园就如同戏院子一般，一场落了紧接着又是下一场，先是扯上了宫中向来瞩目的双子，再是张氏身怀有孕，现在兆佳氏也被诊出龙胎。
不仅是宫人们，就连康熙和钮祜禄脸上，也有一些惊异。
“可是确认无疑？”
康熙眸光里露出一些喜色，自赫舍里生养六皇子后，宫中再无妃嫔怀孕的好消息传出，今日却是连传两桩，想起自己为平定三藩之乱作下的新布局，难道这是吉兆先临。
“无疑。”
太医还是那副寡淡而恭敬的口吻。
“恭喜皇上，后宫连传喜讯，必是皇上龙泽天下，先祖庇佑。”
钮祜禄氏心中酸涩，宫中妃嫔无论身份贵贱都可怀孕，但是自己膝下却一直空虚。
但想到兆佳庶妃和张氏今日与钟粹宫算是结上了怨，抬举这两人就是打秦柔的脸，脸上的笑意就真诚了些。
“曼珠快起来吧！”
康熙将蹲身行礼的钮祜禄氏亲切地扶起，看了眼地上还晕着的兆佳氏。
“让人把兆佳氏和张氏好生送回去吧！”
“皇上，那这责罚？”
钮祜禄氏看着康熙状若为难。
“稍稍申饬一番就是，禁足和抄书，就免了吧。”
康熙现在满心欢喜，自是不愿重责兆佳氏和张氏。
“遵旨！不过就是有些委屈马佳妹妹了！”
钮祜禄氏应声后，隐含嘲讽的目光转向一旁的秦柔，不过这语气旁人听起来却是含着些许歉意。
“皇嗣为重，承瑞和赛音察浑作为兄长何谈委屈？”
钮祜禄氏不提今日无故指责自己的两个孩子，她偏偏重意强调了。
“既然误会已经解开，张庶妃和兆佳庶妃又双双有孕，误会变喜事，奴婢心中也很欢喜。”
“皇上，奴婢先带着两个孩子回宫了，不为钮祜禄娘娘添麻烦了。”
秦柔后面的话是有些负气的意思在，就是在康熙面前也没有刻意掩饰。
“嗯，你先去吧！”
“承瑞和赛音察浑今日也被吓着了，回去后好好安慰一番。”
康熙脸上有些讪讪的，看向秦柔和两个孩子时刻意柔和了目光。
不过这次在场的人没人羡慕秦柔，钮祜禄氏自是心中称愿，低首站着的宫人们心底也大多是嘲讽或是同情的。
“奴婢告退！”
“儿子告退！”
秦柔带着三个孩子向康熙行完礼后就毫不停留地转身离开了。
康熙微微皱了皱眉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皇上，今日储秀宫大喜，皇上该过去好好陪陪两位妹妹。”
钮祜禄氏难得如此大方持重。
康熙转首看向钮祜禄氏脸上难以抑制的喜色和过于落落大方的笑意：“不了，储秀宫那边就劳曼珠过挂心了，朕早前已许了李庶妃今日去咸福宫用膳。”
“曼珠做事，朕向来放心！”
钮祜禄氏刚要再言语，康熙又紧接着道：“时候不早了，朕先回去了。”
说完康熙就带着梁九功往前走去，后面的宫人也都跟了上去。
“娘娘？”
钮祜禄氏望着康熙的身影，眼中有失望，诧异，有怨，也有喜。
“让人将张庶妃和兆佳庶妃好好送回宫中，再派个太医过去瞧瞧，两人折腾了这一会儿，还是小心一些好。”
钮祜禄氏将悠长的视线收回，闭了闭眼，睁开时又是那副傲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