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无事，吩咐宫人把这里清理一下，看上去乱糟糟的。”
院子里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地上还有一些初霞挣扎时留下的血迹，康熙随意看了一眼就转身往门口走去。
“恭送皇上！”
秦柔和着纳喇氏送走康熙后，带着宫人们也准备出门，这次纳喇氏没有再拦，秦柔畅通无阻地出了延禧宫。
“妹妹也先回屋子了。”
那拉氏见秦柔没有在皇帝面前说自己的不是，心中的那口气松了些，不免对秦柔也有三分感激。
“初霞这个宫女伤势不轻，近些日子应该无法服侍妹妹了，不如姐姐这边拨出个人去妹妹那里？”
“多谢姐姐，妹妹身边还有两个宫女，尽够了，妹妹年纪小，约束宫人的本事又没有，还是少些人服侍吧。”
那拉氏怎么可能要这种明显是钉子的宫女。
就凭着她刚才对马佳庶妃说的话，这位现在言谈宴宴的所谓姐姐心里还不知道如何恼恨自己。
“那只能委屈妹妹一段时间了。”
纳喇氏因着明珠的关系，也不能明着和那拉氏彻底撕破脸。
不提延禧宫这两人，秦柔坐在回宫的轿子上，想着刚才在延禧宫发生的事，这那拉氏倒是个有脑子的，不是个任人摆布之人，经过今天这件事后，和纳喇氏的嫌隙一时半刻也消不了……
“主子，到了！”
秦柔心里想着事，未曾发觉已经到了宫门口。
“给主子请安！”
门口值守的内监照常打千儿请安，不过脸上的神色有点怪，像极了那种欲言又止的矛盾脸，但内监们一直垂着头，是以，秦柔也没注意。
“奇怪，这正殿外怎么如此安静？”
半夏和白芷拥着秦柔走到正殿门口时，半夏疑惑地说了一句，不过也只是下意识地随口一说。
“大略是……”
“奴婢给皇上请安！”
秦柔口中欲出的“无人”二字生生咽了回去。
康熙怎么会过来？不是政务繁忙吗？这些日子不是专宠李氏吗？难道是为了延禧宫的事过来兴师问罪？
秦柔脑子里想了很多，一时之间也没有发觉康熙一直凝视这蹲着身子的自己，都没有开口叫起。
直到腿微微有些酸，她的神思才重新集中起来。
“皇上？”
“起来吧！”
秦柔谢恩起身，偷偷看了眼康熙的神色，不喜不怒，平静如毫无波澜的湖面，但身上隐含的威严之势却比往日明显得多。
“看够了吗？”
康熙突然冒出凉凉的一句，秦柔一时之间哑口无言，竟然差点要蹲身请罪，她这才知道平日里的康熙还是一个随和近人的，如今这威严外露的样子，让她有点吃不消。
“今日爱妃在延禧宫可是很威风八面，怎么现在跟被拔了牙齿的老虎似的？”
秦柔不知道康熙这话是嘲讽还是什么……听语气倒是有点戏谑，但今日的康熙有点让秦柔捉摸不透。
“皇上又打趣奴婢，还老虎呢，奴婢最多就是个狐狸，狐假虎威还差不多。”
秦柔试探着走到康熙身边坐下，见康熙没有不满的意思就又挪近了些。
康熙微微侧首，看着秦柔脸上讨好的神色，心中不舒服的感觉减了一些。
“朕去偏殿看过了，哥俩睡得很好，承瑞手上的伤还好吗？”
康熙的话语依旧淡淡的，但还是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温度。
“承瑞手上的伤已经让太医看过了，没伤到骨头……”
“皇上，奴婢今日确实逾矩了，承瑞和赛音察浑自出生以来连磕都没磕到过一次，奴婢一见承瑞手掌上的血，心里就乱了。”
“这才会直接带着人去延禧宫，现在一想奴婢此举是莽撞了，要是今日来的人不是皇上，奴婢还不知道这样呢？”
康熙身上的威压散去大半，秦柔的胆子又回来了。
“承瑞受伤，为什么不来乾清宫禀报朕？”
康熙自认对唯有的三个儿子都很上心，连明珠府上养着的五皇子他都时常差内监上门去探望。
“皇上最近政事忙碌，承瑞哥俩又没出什么大事，奴婢不想烦扰皇上。”
更重要的是，秦柔并不觉得让康熙知道这事能有多大的助力。
康熙膝下只要一日子嗣稀少，他就不会真的动纳喇氏，何况御花园一事，证据缺乏，唯一能抓住的只有一个那拉氏，纳喇氏那边自然可以推个一干二净。
“爱妃体贴朕，朕心中甚慰！”
康熙垂眸沉默片刻后说道。
“朕先回去了，爱妃好好照顾承瑞和赛音察浑。”
康熙不知为何，秦柔这听起来十分体贴的话他听着并不是很舒服，但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半夏，你有没有觉得皇上今日有些怪？”
康熙走后，秦柔看向半夏疑惑地问道。
“没有吧，皇上是不放心两位阿哥才特意过来探望的，主子放心，皇上在延禧宫不也是向着主子说话吗？”
“是吗？”
秦柔今天是真的有点看不懂康熙的态度，说不满意自己的做法吧，在延禧宫也没说什么，说不生气吧，刚才那话，那脸色又说不出的别扭。
大概是最近朝政上的事太忙了，心情有些反复无常也是正常的，但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算了，秦柔决定不想这事了，起身去偏殿陪两个儿子。
而这边刚出了钟粹宫的康熙步子迈得极快，后面跟着的梁九功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但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也不敢出声。
“哎呦，奴才该死！皇上您没事吧。”
康熙忽然停下脚步，梁九功一下子没控制住自己的步伐，撞到了康熙的背上。
“梁九功，你说这延禧宫的纳喇氏都知道找朕告状，想要朕为她做主，这马佳氏，皇子受伤这么大的事，就一句都不跟朕……”
康熙说到这里，突然不知道下面该接什么，抱怨？告状？解释？还是哭诉？
“万岁爷，马佳庶妃刚不说了是体贴您政务繁忙，才想自己处理了这事，总归阿哥们也好好的，没什么事。”
“娘娘只是想出口气吧。那宫女冲撞皇子，就是打死也不为过。”
梁九功觑着康熙的神色小心说道，他觉得自家主子刚才的话有点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