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听闻妹妹与皇后娘娘关系不错，没想到妹妹也是个粗心的，娘娘即将临盆，还拿这些杂事去烦扰娘娘！”
纳喇氏明白今日秦柔是不愿与自己善了了，铁了心要把自己的脸面彻底踩到脚底下，索性也不端着往日的和善面孔。
“我与娘娘的感情不劳烦纳喇庶妃评判，至于惊扰？反正，在皇后娘娘眼里，纳喇庶妃莽撞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也惊不着！”
秦柔眼神依旧清冷地看着地上已经半昏迷过去的初霞，微微散开的血腥味道让她闻着有些难受，不过她还是强忍住了。
纳喇氏听得“莽撞”二字，知道秦柔是在影射当日她指证皇后薄待二皇子一事，这事让她和坤宁宫几乎结下了不解的仇怨。
“回马佳主子，60大板已经打完！”
纳喇氏正在愤恨不能言的时候，内务府的掌刑内监走上前躬身禀告道。
“人没事吧？”
最后几板打完时，地上的初霞已经彻底晕了过去。
“娘娘放心，奴才们有分寸着呢。”
这打板子看着是个粗活，但也有很多讲究，有些是见血不伤肉，有些是不见血但内伤重，有些是伤筋动骨又见血。
“没事就好，本宫也不想多个狠毒的名声。”
秦柔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正准备扶着半夏的手打算回宫，纳喇氏笑着上前拦住了：“妹妹今日在姐姐宫里大动肝火，又帮着姐姐管教宫人，定是口干舌燥，不如喝杯茶再去。”
秦柔看着纳喇氏未到眼底但脸上明显温厚的笑意，心中也不由佩服这位变脸之速度，刚才还是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这会儿居然又能笑脸盈盈地对自己。
“茶就不必了，纳喇庶妃这里的茶本宫怕是喝不惯。”
秦柔丝毫没有气软和的意思，但另外一边的手却是被纳喇氏亲热地拉住了。
“妹妹这是生姐姐气了，姐姐刚才说话是冲了些，不过听到妹妹只是想给这宫女一个教训，并没打算要她的命，姐姐就知道误会妹妹的意思了，留下妹妹也是想以茶代酒道不是。”
“既然纳喇庶妃盛情如此，我就跟着进去讨杯茶喝！”
方才刚开始杖责初霞的时候，秦柔看见纳喇氏对身边的一个内监使了个眼色，那内监偷偷出了宫门，应该是去通风报信或者去告状，看时间应该不是去旁边的景仁宫，这会儿还没回来应该是去了乾清宫吧。
秦柔想到来的人可能是康熙，干脆就顺了纳喇氏的意。
果然，几人还没迈进屋子，就听到外面康熙来了的通报声。
康熙穿着一件明黄色常服，从门外负手进来，步子略微有些急切。
“起身吧！”
到了几人面前，康熙看着地上形容狼狈，衣上血迹斑斑的宫人，不由略微皱了皱凌冽的剑眉。
“这是怎么回事，地上的是何人？”
“回皇上，这名宫女叫初霞……”
纳喇氏柔和的嗓音刚响起，就被康熙不耐烦地打断了：“朕要知道一个宫女的名字干什么，捡要紧的说，不是说有人在宫里私动刑法吗？”
康熙这几月来，成日忙着平三藩的事，后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本是懒待管的，但延禧宫来传话的内监提到了秦柔，他就鬼使神差地起身过来了。
现在看到秦柔好好站着，心里隐约的担忧极瞬间消散了。
“皇上，这……”
纳喇氏的表情有些尴尬，难道是内监没把事情说清楚，但是康熙眼见着不耐烦，她也不敢和内监交换眼神。
“皇上，这地上的宫女是奴婢吩咐杖责的，但不是私动刑法，掌罚的是内务府的公公，也是经过皇后娘娘首肯的。”
秦柔确实吩咐去传话的绮梅不要惊动赫舍里氏，但宋嬷嬷是个谨慎的人，必定会先去征求赫舍里的意思，就算没有，凭着赫舍里对纳喇氏的厌恶，也不会反驳自己的话。
“皇上，马佳妹妹一进来就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未及说上几句话，就命人将这宫女拉下去杖责六十，如此重责男子都承受不住，何况一个宫女。”
“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向来待宫人们宽仁，奴婢觉得此事不妥，又怕马佳妹妹误会奴婢包庇自己宫里人，这才斗胆请皇上过来。”
“这宫女……”
康熙这才看了眼地上的宫女，他是知道这板子的厉害，当年他就是用杖责的借口将鳌拜的亲信吴良辅弄死的，现在看着地上毫无声息的宫女……
“皇上，奴婢让人叫了太医过来，就在外面。”
秦柔自成为康熙的女人那日起，就没准备做一个快意恩仇的人，做事之前样样都尽量思虑周全。
旁边的白芷福了福身，将宫门外的太医领了进来。
‘微臣参见皇上和各位主子。’
太医是赫舍里一派的人，看到院子里的情形依旧语气平和地行礼问安。
“劳烦太医看一下这个宫女，是否有生命之忧！”
秦柔气地说道。
“微臣遵命！”
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太医，眉目清朗，得了秦柔的话后就朝昏迷着的初霞走去。
半刻钟后，太医对着康熙拱手施礼：“回皇上，娘娘，地上的宫人虽然伤势有些严重，但只要调养得当，并无大碍，臣带来了一些上好的伤药……”
太医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按理宫人生病不由他们这些太医管，用药也不是和主子一处的。
“既然没什么大事，就将人拖下去吧，留在这里成什么体统？”
康熙既然没有特别吩咐，太医也就不提伤药的事。
“还有其他事吗？”
康熙略过旁边站着的秦柔，看向纳喇氏两人，纳喇氏几乎已经维持不住嘴角的温和笑意，那拉氏则是低头不语。
“无事！都是误会一场，马佳妹妹雷霆手段菩萨心，奴婢心中真是汗颜！”
纳喇氏用尽了全身的忍耐力才把这句话说得又得体又自然，她不是个鲁直的，帝王从进延禧宫到现在，没说上几句话，但字字句句都在维护马佳氏，她若是再紧抓不放，更落下风。
何况秦柔今日看似护子心切，怒意翻天，但该留的后手一个都没剩下，她终究还是小看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