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懂个什么？朕真是糊涂了。”
康熙兀自念叨了一句，又接着大步往前走了，梁九功被说也只得笑笑，快走几步紧赶着跟上了自家主子。
……
承瑞身上的伤看上去严重，但小孩子恢复起来快，又加上秦柔每日都亲自给儿子上药，每次都混些灵泉进去，所以好得极快。
“额娘，三哥的手好了，可以和我玩了吗？”
秦柔正往承瑞掌心上一条极细的疤痕涂药膏，坐在一边的赛音察浑眼巴巴看着，一脸的渴望样子。
大儿子伤在手心，这些日子秦柔严禁小儿子闹着大儿子去玩耍，小儿子的性子早就耐不住了，还好这小子还知道自家兄长是为自己伤的，每日围着承瑞碎碎念，先是不停问三哥还疼吗，过了几日是一天到晚问三哥什么时候能陪我玩，这几日念叨的话已经变成了要不趁额娘没看到，我们出去玩，三哥也一定很闷。
秦柔去偏殿的时候碰到过好几次，一起用膳的时候也听过好几次，也就承瑞那样沉稳的性子可以忍耐这些，还一次又一次地用同样的话回答自家傻弟弟。
“好了，以后别那么贪玩了，小心你三哥又受伤了！”
秦柔轻轻点了点小儿子的额头，说的是警告的话，但是声音很温柔，许是双生子关系特别好，前几日承瑞手心伤口还没愈合的时候，赛音察浑连最爱吃的点心都没心思吃，每晚睡觉都要拉着承瑞那只没受伤的手。
“主子，慈宁宫有人过来。”
赛音察浑拉着自家三哥刚跑到院子里去玩，白芷从外面进来了。
慈宁宫？
“是太皇太后派人来接小阿哥的吗？”
承瑞受伤，孝庄当日晚些时候就知道了，还特意派了苏麻喇姑过来探视，说来孝庄确实有些时日没见到两小子了。
“不是，是格格身边的人。”
白芷却是摇了摇头。
“让人进来吧。”
白芷她们称呼的格格，基本就是琪琪格。
“马佳庶妃，求您去劝劝我家格格吧，格格她快不行了！”
进来的宫女秦柔也熟悉，是琪琪格从蒙古带来的侍女，虽然性子与琪琪格一样活泼，但礼节上从不出错，就算是在秦柔这边，也是规规矩矩问安行礼的，从没像现在这般急切，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
“你家格格发生什么事了？算了，本宫马上过去。”
与其在这里问宫女的话，不如早点赶过去。
“格格，你吃些药吧！不吃药你的病怎么能好呢？奴婢求您了。”
秦柔刚走到琪琪格的住处，就听到里面宫女苦苦的哀求声。
“我不吃，拿开！”
琪琪格说话的声音嘶哑又厌倦。
“琪琪格，出什么事了？”
秦柔走近屋子，看到塌上平平躺着的人，心里一惊，不过一月未见，原本丰腴可爱的女孩子脸上瘦削苍白，周身散发着病气沉沉的腐朽气息。
秦柔甚至都不敢如往日一般大声说话，生怕惊到了床上那个虚弱的人。
“姐姐，你来了。”
琪琪格看到秦柔来了，也不惊讶，只是笑着问道，不过那笑让秦柔看着难受极了。
“生病怎么能不吃药，你一个大姑娘比承瑞他们都还不如呢！”
琪琪格的脸色实在太差了，秦柔原本想先劝人把药喝了再慢慢问，可是床上的人伸出手臂，轻轻推了一下她的手，动作很轻，但意思很明显。
“你们都先下去吧。”
琪琪格的声音一点都没有往日的爽利，轻飘飘的，似乎没有半点气力。
“姐姐，一月前老祖宗和我说等我过了今年的生日就让皇上封我为妃。”
“我不愿意……”
等人都出去后，琪琪格吃力地用手撑着床打算起来，秦柔忙上前亲手将人扶住靠好，琪琪格一坐好，就把事情缓缓说了。
“可是琪琪格，你进宫的时候不是已经知道有一天会成为皇上的妃子，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说起过此事。”
秦柔一直当琪琪格是自己的妹妹，虽然知道琪琪格将来会与自己分享同一个男人，但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本就不能被自己掌握，多想无益，秦柔也就把这件事暂时放在一边。
现在听到琪琪格提起，才恍然发现自己眼中的小孩子已经到了嫁人的年龄。
“对，我知道，可是我那时年少，总觉得还有很多日子，所以没有好好考虑过这事，可是老祖宗一提起，我……”
“姐姐，我不是任性，我想过很久，我没有办法像太后一样在这宫里沉寂度日，每天除了陪着老祖宗，就去佛堂念经书，她活得实在太没有……”
“与其将来日日寡欢，不如现在了结了自己。”
琪琪格扑倒在秦柔的怀里放声大哭。
“琪琪格……”
秦柔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可怜的人。
“姐姐，我知道我是不能回蒙古去的，只有病死在这里，老祖宗不会为难，阿玛也不用为难，也不会牵连到额娘，哥哥和姐姐。”
“你和老祖宗说过吗？”
孝庄对琪琪格很是宠爱，但和朝堂大事比起来，秦柔也不知道琪琪格会有多少分量。
“我没有，老祖宗不会同意的，她以为我是真的病了，我屋子里伺候的两个宫女，都是我从蒙古带来的，我早就吩咐她们不许往外说。”
琪琪格性格使然，并不喜欢很多人围着自己。
秦柔却没有琪琪格那般笃定，孝庄对琪琪格的喜爱与纵容不是作假的，知道琪琪格病成这样，怎么可能不急着让太医连番诊治，要是这么大的动静她肯定有所听闻，而且孝庄虽上了岁数，但心明眼亮，琪琪就住在慈宁宫里，就在孝庄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不知道真情。
可是孝庄这样不闻不问，是不是意味着……
“娘娘，太皇太后听说您来了，请您过去一趟，想问问三皇子的伤势。”
秦柔正为琪琪格担忧着，一个宫女的声音从窗下响起。
“姐姐去吧，不要告诉老祖宗……”
“好，我回了太皇太后的话再过来看你。”
秦柔对着琪琪格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