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柔心知不好,但嘴在钮祜禄氏身上,她也没法阻止,只能假作不觉疑惑回视。
“就是不知道奴婢这话会不会得罪马佳庶妃?”
钮祜禄氏把目光从秦柔身上收回,又看向孝庄怀里还在挥手笑着的赛音察浑。
“皇上常念着太皇太后和太后在慈宁宫住着太过冷清,如今四阿哥极投两位长辈的眼缘,不如就养在慈宁宫,太皇太后和太后平日里也不致无趣。”
“而且四阿哥又是难得的双子之一,生来带着福运,太皇太后也是福缘极厚之人,若是在一处,岂不相映成彰。”
钮祜禄氏见孝庄也看了过来,就把下面的话都说了出来。
秦柔听了,心如被狠狠提起,她记得,康熙朝时的确有阿哥养在慈宁宫,是哪个她已经忘记了,也不知道是孝庄和太后的主意还是康熙的意思,可就算孝庄无意,钮祜禄氏这话一出,难免不会起心思。
现在秦柔只盼如今嫡皇子未长成,太子未立,孝庄应不会对一个妃嫔所生之子特殊对待,以至弄得前朝后宫人心不稳。
“哀家年纪大了,最搁不住小孩子哭闹,才不揽这个活。”
“况且孩子天缘亲母,在自己额娘身边才最安心。”
孝庄的视线平静无波地滑过秦柔和钮祜禄氏的脸上,喜怒不辩。
“将孩子抱回去吧!”
孝庄这句话是对着秦柔说的,是以秦柔忙低首向前,小心抱回了赛音察浑,把孩子抱在怀里,秦柔的心才真正放了下来,这神情由紧到松的变化自然被上座的孝庄看得一清二楚。
“你将两个孩子养得很好,这镯子哀家戴了不少年份,如今就给你吧。”
孝庄说着将手腕上的一只通体碧绿晶莹的玉镯卸下,握着秦柔的手放了上去。
“奴婢谢太黄太后恩典!”
秦柔抱着赛音察浑福下身去,话语间是真诚的谢意,不单为赏赐,更为孝庄方才的话。
“起来吧,闹了这会儿哀家也乏了,你们都告退吧!”
孝庄见秦柔神情感激之色浓厚,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满意的。
“臣妾告退!”
“奴婢等告退!”
众人行完告退礼后,依着位次从殿内退出,到了宫门口,赫舍里最先上了轿撵,秦柔不欲在此处与钮祜禄氏争长短,便带着宫人门让在一边,让钮祜禄氏先走。
“多日未见,马佳庶妃这装模作样的本事依旧令本宫叹为观止!”
钮祜禄氏今天频频遇挫,心气自是不顺,在里面不敢表露,出了宫门便对着秦柔发作起来。
“钮祜禄庶妃不喜欢奴婢,自是样样看不顺眼!”
“奴婢也羡慕纳喇庶妃,如此得您钟爱,三番两次地不顾您自己的颜面为她说话。”
“不过这个人有个人的福,谁也羡慕不来,不是吗?”
钮祜禄氏今日在殿内竟然想让她和自己的孩子骨肉分离,这是真的踩到了秦柔的逆鳞,其心恶毒至此,秦柔觉得自己不反击一二真是对不起自己宠妃的身份。
是以,秦柔边和钮祜禄氏说着话,边吩咐后面的两个奶娘:“你们先去轿子里吧,别让两位阿哥吹了风。”
“是!”
奶娘齐齐福身应是。
“马佳氏,本宫希望你年年有今日,不然,有你向本宫求饶的时候。”
秦柔那句个人有个人的福加上后面的举动差点气炸钮祜禄氏,膝下无所出一直是她的痛处。
“奴婢恭送钮祜禄庶妃!”
秦柔脸上依旧笑意盈盈,福身行礼的动作也很是标准。
“回宫!”
在慈宁宫门前,钮祜禄氏也不敢太过分,说几句狠话是可以,若是做些什么,康熙那里就过不去。
“主子?”
半夏见秦柔注视着钮祜禄氏的轿子远去,许久没动弹一下,轻声喊道。
“我们也回去吧。”
如果没记错,还有两年多的时间,赫舍里就会因难产去世,到时钮祜禄氏就会成为后宫之主,现下钮祜禄氏就处处针对自己,掌权后也必定不会放过自己,她下一步……
……
“主子,嫡皇子刚刚过世,您现在过去,皇后娘娘会不会……”
秦柔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身上的首饰也大多换成了银饰的。
“嫡皇子过世已经三日,后宫众人除快要临产的纳喇庶妃都去了坤宁宫探望,我若是不去,才是不合规矩。”
秦柔知道半夏的意思,赫舍里刚失去了自己的长子,自己却有两个健康的儿子,怕会碍皇后的眼。
但秦柔知道,赫舍里虽然看重自己的后位,也看重未来储君的位置,但是心思却比钮祜禄氏正得多,所以她并不在乎妃嫔们为康熙绵延子嗣。
帝王本就不可能只有她自己所生的嫡子,这一点她早就认了。
嫡长皇子虽然身份尊贵,但毕竟是幼年夭折,宫里也不会大办丧仪,不过康熙重视这位聪慧体弱的嫡子,一切丧仪规格按亲王礼行。
秦柔到坤宁宫时,还能见到一些丧仪时布置的痕迹。
此时离慈宁宫见面不过过去短短七日,赫舍里却像是换了个人,空荡荡的白色素服穿在身上显得格外凄凉,苍白的脸上唯有两双通红的眸子能看出些情绪,深深的哀痛和死寂弥漫在这个宽敞华丽的宫室之中。
“皇后娘娘?”
秦柔并非如往日一般行礼,只是站在凤座面前轻轻唤道。
“你来了?”
凤座上的人听到声响,只是抬眸看了眼秦柔,说出这三个字似乎已经是用尽全身的气力。
“娘娘,您这是几日未曾……未曾好好休息了。”
赫舍里是斜倚在凤座的把手上,话音嘶哑,未戴护甲的手苍白无力地垂着。
“马佳庶妃,自那日嫡皇子去后,主子就再没好好用过膳,您好好劝劝娘娘。”
宋嬷嬷心疼地看着自己从小带到大的主子,心中又急又痛,但又无可奈何,秦柔一向与赫舍里亲厚,她是希望自家主子能听得一些劝的。
“宋嬷嬷,让其他人先退下可否,我与皇后娘娘有话说。”
“好,奴婢也先下去了,您和娘娘好好说会儿话。”
宋嬷嬷将殿内的宫人都遣出后,自己也福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