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看那些史书，常说生在帝王家，祸福半点不由人，现在秦柔是真切体会到了。
在大皇子周岁宴上，秦柔见过大公主，不算是个健壮的孩子，但也说不上病弱，平安养大未尝没有希望。
大公主的夭折并没有给宫里的人带来多少震撼，毕竟只是一个皇女，宫人们聊了几日也就淡了。
自进入12月开始，宫里就开始忙碌除夕之事，初一这日，康熙已经于重华宫中写福字赐亲贵重臣。
十七日开始，宫里时时能听见鞭炮声，凡康熙所过宫门，皆有内监燃放爆竹。
“小主，快小心些！”
御医诊断秦柔的产期就在这一周，钟粹宫半夏等人又是喜悦又是心惊胆战，秦柔现在行走颇为艰难，需要两个人搀扶着才能在屋子里走一会儿。
至于外面，12月以来连下了几场大雪，地上的冰雪积得厚厚的，湿滑得很，不只是宫人们劝着，连秦柔自己也不敢去外面走动。
“半夏，我好像感觉有些不对！”
秦柔为了生产顺利，每日都尽力多走一些路，这日刚在屋子里绕了两圈就觉得下面好像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了。
“快分头去准备东西，小主要生产了！”
众人都被秦柔这一声吓住了，只有云嬷嬷是个能经事的，冲上前扶住已经站立不稳的秦柔，吼着屋子里还呆呆站着的几人。
宫人们回过神来，抬腿就跑，好在云英有先见之明，前几日就将生产时的样样活计都吩咐好了，众人现在只要记得去做自己的事就行。
但就是如此，钟粹宫的宫人还是忙乱不堪。
去请稳婆的，去坤宁宫报信的，去准备热水的，去增炭火的，去……，时不时就会听到两人撞在一起的哎呦声。
这边秦柔已经被安置在了床上，一阵一阵的疼痛开始慢慢席来，秦柔赶紧喝了几口灵泉，但不知是生孩子的痛无法缓解，还是灵泉喝多了效果不再那么明显，秦柔额头上还是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
“小主怎么疼成这样！这不是要疼死人吗？”
“稳婆怎么还没来！”
半夏和白芷在旁边慌乱地不得了，白芷虽然习得一身医术，但从未见过妇人生产，看着秦柔疼得青白的脸色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冷静。
小主先吃点东西，免得生产时力有不逮！
秦柔已经被阵痛折磨得有点心焦，但云嬷嬷沉着冷静的话语让她慢慢静了下来。
在半夏两人的搀扶下费力起身，靠在柔软的锦被上，趁着阵痛的间隙一口一口将鸡蛋汤喝了下去。
“稳婆来了！”
秦柔刚躺回床上，两个稳婆就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子。
两个稳婆看来很有经验，一个看了看秦柔身下，一个在旁边恭敬问了几句话，秦柔疼得说不出话时，云嬷嬷都一一代答了，她伺候过孝康太后生产，都是拣着那些重要的说。
“请恕奴婢多言，娘娘这胎着实大，最好有太医……”
其中一个稳婆在云英耳边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你们只管尽力伺候小主生产，其他事我会安排。”
“小主腹中皇嗣皇上极为看重，若是你们敢有不尽心之处或是起不好的心思，小心祸累家人。”
云英半安抚半威慑，两个稳婆忙诚惶诚恐地应了。
“白芷，你去太医院一趟，请一个太医过来。”
关键时刻，云英也不敢指派旁人，生怕出点差错。
“皇后娘娘驾到！”
“这急匆匆的是去干什么，你家小主生产如何了？”
白芷出了屋子，就碰到刚刚赶到的赫舍里。
“回皇后娘娘的话，稳婆说小主这胎太大，需要请个太医过来以防万一。”
白芷出了屋子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一头的焦急忙乱也冷了下来，回话时字句顺畅，简短利落。
“那你快去吧！”
赫舍里听后一摆手示意白芷出去，自己在外面等着，钟粹宫的宫人早搬了些椅子放在廊下。
“娘娘先坐下来吧！”
小赫舍里是跟着一块过来的，她现在也是协理后宫事务的宫妃，理应过来。
“钮祜禄庶妃到！”
赫舍里刚坐下，钮祜禄氏也到了。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到得可真是早，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马佳庶妃是娘娘的亲姐妹吗？”
钮祜禄氏给赫舍里行完礼后，就施施然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这钟粹宫的人也真不会办事，这么冷的天怎么也不多升上些炭火，若是冻着了娘娘的千金贵体，可怎么好！”
“天气冷寒，庶妃大可留在景仁宫等候消息。”
旁边钟粹宫的内监正要跪下请罪，被赫舍里一摆手挥退了。
“本宫助娘娘协理六宫，怎可轻易躲懒，赫舍里庶妃不是也到了吗？”
“娘娘总是喜欢误解奴婢的意思！”
钮祜禄氏摸着自己手上精美的赤金护甲，一脸傲慢。
赫舍里身边的宫人看不过去，想要上前说些什么，不过被自家主子止住了。
屋子里秦柔并不知外面的嘴唇相讥，她正努力按着稳婆的话拼命往下使劲，疼痛和疲倦如潮涌来，秦柔觉得自己好像被水淹没了口鼻，一点新鲜的空气都呼吸不到。
“不行，小主子的头一直不出来，如今羊水已破，要是小主子再不出来，怕是要窒息。”
两个稳婆死死盯着被子下面，下面的褥子已经湿透，可是孩子的影子都没见到。
绕是云英沉稳，也愣怔了一下，没想到之前的忧虑真的成真了。
“半夏，把参片给小主含着，千万别让小主昏过去，我出去一下。”
云嬷嬷定了定心往外走去。
“嬷嬷怎么出来了，里面如何？”
赫舍里自是认识云英的。
“皇后娘娘，小主怕是要难产，奴婢前些时候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但……恐怕一人不够。”
“本宫知道了！”
赫舍里听到难产二字，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随即吩咐身边的内监：“你去太医院一趟，将擅长生产之事的太医都请过来，要快。”
那内监飞跑出去后，赫舍里想了下又对着另一内监吩咐：“去乾清宫一趟，若是皇上得闲，就告诉一声，若是皇上不得闲，就跟梁九功说一声。”
妇人难产，不过一尸两命和保大保小的事，皇帝对秦柔的在意程度，赫舍里并不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