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氏生来尊贵，论家世，甚至在赫舍里之上，她最无法容忍的，就是处处被赫舍里压一头。
看着云英平静的面容和不带多少起伏的声调，秦柔暗思康熙是算到钮祜禄氏的怒气冲天才会凑巧将人送给自己？
帝王的心思实在太难推测了，秦柔稍微想了一下也就放弃了。
“嬷嬷在宫里时日久，若是闲了替我教导一下我身边的宫女可好？”
“奴婢既到了这里，万事皆听小主吩咐。”
云英不卑不亢地答道。
“如此甚好，半夏，白芷，你们以后要好好跟嬷嬷学着。”
有免费上档次的教习不用白不用，自己宫里的几个见识到底短浅了些，若是真能得云英的一二分提点，进益定不会少。
“今后还请嬷嬷多多指点！”
半夏和白芷都是心思匡正的人，又一心为秦柔好，很愿意多学些本事。
日子总是轻轻一晃就没了，还没多少感觉就到了十月，朔风如刀，紫禁城又慢慢冷寂下来。
“小主就算不能出去，也该多在屋子里走走，日后好生产。”
云英看着秦柔自天气冷下来后，就一直窝在炕上，略皱着眉劝道。
“嬷嬷说得是，是我懒待动了，我这就起来走一走。”
自从这位云嬷嬷来到钟粹宫后，宫里的这些庶务一概不用秦柔操心，秦柔的吃食衣物也安排得妥妥当当。
除了在养胎一事上时常规劝秦柔，在其他事上也从不指手画脚，倚老卖老。
秦柔对这位还是很满意的。
其实秦柔身上本就穿得暖和，自入冬以来，康熙就让内务府送来几件暖和的大毛披风，屋子里又用着上好的炭火。
她的肚子已经快8个月，如今站立着往下看，她自己已经看不到脚面了。
“小主的肚子真的好大，奴婢记得纳喇庶妃到了生产的那月也比主子的小多了。”
半夏和白芷一左一右扶着秦柔十分谨慎，就是在屋子里，也是时时盯着秦柔脚下。
“诶，这肚子里大概是个贪吃的，我吃多少就被他收去多少。”
秦柔已经很控制自己的饮食，而且从她以前了解的那些孕期饮食看，她吃得绝对不算多，可这肚子里的孩子就跟个吹气球一样。
她为了以防万一，灵泉是日日都不敢断了，不管有用无用，总是个安慰。
“小主不必忧心，民间也多有妇人诞下大胖小子的，二皇子生下来时本就太过瘦弱，小主只要平日里多走动一下，小主子定是能安稳出来的。”
云英虽然也为秦柔这胎太大而忧虑过，但到钟粹宫的这一个多月来，她发现这马佳小主虽然看着柔弱，身形纤细，但身体康健不同一般宫妃，一点孕期的难受症状都没有。
“给皇上请安！”
秦柔走完一圈，就听到了请安声，转头一看，康熙披着大氅从帘外进来。
“皇上！”
秦柔迎上前去只微微低首唤了一声权当请安，她现在的身子就是想装规矩给康熙请安也蹲不下去了。
“外面天寒，皇上过来这边烤一会儿吧！”
秦柔拉着康熙到暖炉边。
“几日不见，你这肚子倒是又大了许多。”
康熙在梁九功服侍下脱了大氅，看了眼秦柔圆滚滚的肚子，口气里难得有些惊讶。
“不过大好，说明里面的孩子很健康，朕再让内务府送些补品过来……”
眼看着康熙又要发表一番肚子越大孩子越健康的谬论，秦柔只好浅笑如壁画。
“皇上，孩子大了到时生产不易，小主的肚子已经比寻常人大许多。”
还好她身边现在有敢于直接当面顶回去的云嬷嬷。
“是吗！那到时……”
“皇上，小主身子骨不弱，只要不多用补药，奴婢觉着应该没有大碍。”
云嬷嬷见皇帝又要来一番生产惊险论，赶紧出言打断了，怀孕之人最忌多思多虑。
“那就好，有嬷嬷在，朕很放心！”
康熙刚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
“皇上，不好了，皇上不好了！”
没成想这心刚放下，外面就传来一阵错乱的脚步声和内监尖细的呼喊。
梁九功见康熙皱眉，忙低首掀了帘子出去，秦柔在里面只听到压低的呵斥声：“乱嚷嚷什么，万岁爷好着呢。”
低低一阵话语声后，梁九功又回到了康熙身边，但脸色很不好看。
“皇上，储秀宫来话，大公主高烧不退，已经开始抽搐，太医说是不好。”
“什么！”
康熙没拿稳手里的茶杯，直接砸在了地上。
“走！”
说完就要出去，梁九功赶着服侍康熙披上大氅。
“外面天冷，不用出来送了！”
到门帘前，康熙还记着嘱咐后面跟着的秦柔。
帘子一掀一合，一片冷寒迎面而来。
“小主，快别站门口，小心寒气上身。”
云嬷嬷看着秦柔呆呆地站着，忙和白芷两人将她扶到了炕上做好。
“小主，你是不是不舒服？”
秦柔脸色凝重的样子吓着了半夏。
“我没有不舒服，只是为大公主可惜了。她还不到3周岁吧。”
“大公主生在11月，还有一月才足三岁。”
云嬷嬷板正的脸上也有一些黯然，不过她是为着康熙，如果大公主熬不过去，就是今年夭折的第二个孩子了，年初一个，年尾一个。
但这日，大公主终究还是走了，秦柔是第二日才得到的消息。
半夏去拿月例，发现宫里都传遍了此事，不仅是为着大公主的夭亡，还有新入宫的马氏尚未承宠就被送进了冷宫。
马氏是今年刚进的新人，被安排在储秀宫居住。
“今年天寒得早且又比往年更冷上几分，宫里上等的炭火不足，除了上面的几位，各宫银霜炭供应多有缺口，那马氏大约是受不得寒，于是私自截下了原本应送到张庶妃那边的银霜炭，张庶妃上门讨要，言语不合，两人都打起来了。”
“要不是伺候大公主的宫人发现大公主发烧去找张庶妃，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
半夏一边拨着炉子里的炭火，一边将听来的话说给秦柔。
“张庶妃这次倒聪明，这机会把握得也是巧了。”
就算马氏夺了张氏屋子里的炭火，大公主也不见得就刚好被冻着。
偏偏，大公主病的时候这么巧，张氏自然把一切都往马氏身上推，顺带除去一个争宠的敌人。
不过也可见张氏心底其实并不是很在乎大公主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