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厌睁开眼,病房里光线灰暗,只有月光。

    程筝和傅程懿不在,而病床旁——

    蹲跪着一具魁梧的躯体。

    他静静地搂着她的纤腰,脸贴在上面。

    宋厌睡梦中感觉到的火热,就来自于他粗重的呼吸。

    此刻,两人的姿势如此亲昵。

    男人就像个孩子,在贪恋她肚子上的什么东西。

    可宋厌却呼吸一滞,面对程筝和懿儿时努力藏好的诸多负面情绪,在看到他来了后,就像即将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死灰有复燃之势。

    傅程训陶醉在心爱的女人和未出世的宝宝为他营造出的温柔窝里。

    这是他未来的小家,是他这辈子最珍贵的宝贝。

    他的厌厌为他怀着孩子……他一想到此就沉溺在幸福里无法自拔。

    今天在家里时,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他爸吓得都要拽着他把他拉到精神病院去了。

    他洗了澡,换好清爽的衣服,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叫了造型师上门,把他的头发理了理。

    看着镜子里英挺俊朗,一身贵气,不再有一星半点烟酒味的男人,他由信心满满,突然又变得怯懦不堪。

    他不该一而再地冲她发脾气,不该……

    他不该口不择言说那些伤她的话。

    一码归一码,她拧过,伤过他,但他不能因为她伤他,而去伤回来。

    他一阵焦灼,心里也像是在焚烧般难受。

    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他妈和懿儿“传”回去消息,厌厌吃了饭,也休息了很久,心情看起来好多了。

    他才敢趁着她睡着,偷偷跑过来,亲近她和宝宝。

    此刻的他,无比安心。

    就在他眷恋地把头又埋近她几分时,肩膀被床上的女人大力推开!

    “出去。”

    他一怔,倾身过去,膝盖在地上挪了挪,贴近她的脸,柔声问:

    “你醒了?”

    宋厌冷声说:

    “出去,我说了,我不想看见你。”

    “老婆……”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恳求。

    “别这么叫我。”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你打我好不好?”

    月夜下,傅程训抓着她素白骨感的小手儿,朝他脸上招呼。

    可还没碰到他的皮肤时,宋厌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出去!我说了不想看见你,你听不懂话?”

    “厌……”

    “滚!”

    宋厌气愤地背过身。

    “你慢点……轻点……”

    傅程训看着她没有轻重的动作,忙伸手长臂托住她的腰肢,不让它砸到床板。

    大掌被她拍开。

    他不想惹宋厌生气,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她情绪太波动。

    此时,外面——

    程筝白天让又气又吓得,精神头儿熬光不少,晚上回家去了,天亮了再来。

    医院是傅程懿和傅程训守夜。

    傅程训在里面挨骂,傅程懿在外面跟她爸妈打电话。

    家里那俩人惦记着呢,根本睡不着。

    “懿儿,你快让你哥出来吧,别气厌厌了。”

    傅砚洲在一旁也说:

    “就不该让你哥进去,别刺激你嫂子。”

    傅程懿应道:

    “得嘞得嘞,我知道了。哎呦,他非要进去,他媳妇儿他孩子,我怎么说不让他进去啊……”

    正在这时,没等傅程懿去里面带人,病房门打开了。

    她哥一米八七的大男人,“灰溜溜”地出来了。

    他对傅程懿说:

    “你进去陪着她吧,别让她磕着碰着。”

    今天宋厌已经被转到特护病房,是个套间,内间里面很宽敞,还有沙发。

    傅程懿点头:

    “那你在外面待着吧,早上七点护士会送来早餐。”

    傅程训点点头,无可奈何地坐在外间的沙发上。

    傅程懿可怜她老哥,但那天晚上她亲眼看见她哥是怎么跑到宋厌房间里发疯的,也就撇撇嘴,进去陪床了。

    她进去时,宋厌背对着门的方向,肩膀动了动。

    她轻声说:

    “睡吧,是我。”

    ……

    宋厌住院期间,内间的门几乎就是一道“结界”,只有程筝、傅程懿、医生护士可以进来。

    傅程训只能在外间干着急,最可气的是,为了不影响病人休息,门是全封的,没有玻璃。

    他都看不见里面那道心心念念的人影。

    只能在每次开门时,跑过去偷偷瞟几眼。

    明明就隔着一道门。

    有时候他在外间实在想她想得到厉害,想得心慌,想得根本坐不住。

    他就求懿儿,给她发宋厌的照片和录像。

    傅程懿不敢让宋厌察觉到,每次都是假装玩手机偷拍她,气得直怼她哥是“变态”。

    ——

    这天下午,宋厌睡着。

    程筝回了一趟家,傅程懿去给宋厌买点水果补充维C。

    每当这种时候,傅程训总是蠢蠢欲动,很想医生护士过来给里面的小女人检查检查,最好是有个什么需要家属的地方,他好进去……

    说起来,他才是她最亲的家属,是孩子的爸爸。

    可他现在,连进去看看她的资格都没有。

    他握紧大掌。

    正想着,里面,突然发出一道巨大的“咚”声!

    随后,哗啦……

    傅程训大惊!

    宋厌睡醒后,想去上厕所。

    迷迷糊糊的,不小心把床旁一个摆置着瓶瓶罐罐药水的架子撞到了。

    她吓了一跳,忙下意识护住肚子。

    “厌厌!”

    门被人推开,高大硬朗的身影风一般跑了过来!

    她刚一抬眼看过来,眼前一晃,头顶一片阴影,身子被人紧紧揽住。

    男人踩着玻璃渣,眸子里全是担忧和紧张:

    “你怎么了?撞到肚子了?嗯?疼不疼?哪里不舒服?说话啊是不是撞到肚子了……”

    他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

    宋厌想挣脱开他,却挣不脱。

    她仰起头一瞪眼。

    傅程训立马乖乖放开,恳求地问:

    “说话,是不是撞到肚子了?”

    “没有。”她冷冷地答道。

    说完,她走进卫生间。

    傅程训六神无主地跟进去,被她推了出来。

    “你有毛病吧?”

    “厌厌,我担心你,要不我让医生过来?”

    “我要上厕所,你能不能出去?”

    “啊……那你的肚子……”

    “没事,我和孩子不用你操心。”

    傅程训躯体一僵,苦涩地说:

    “厌厌,你是我老婆,你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你让我怎么不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