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厌厌!”

    宋厌一直忍着,胃里翻涌,内心也在翻涌。

    她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胃里为数不多的食物也一直在靠吞咽压下。

    傅程训放开她后,她再也忍不住,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幸好程筝有经验,拿起垃圾桶一接,宋厌直接哇哇就开始吐。

    心情不好,激动紧张时本来就容易作呕,再加上怀着孕。

    病房里没有人比程筝更懂宋厌此刻的难受。

    她面露心疼,一手拿着垃圾桶一手拍着宋厌的背,对立在一旁处于错愕之中的傅程训斥责道:

    “你越活越回去了?做事能这么冲动吗?现在后不后悔?都是要当爸爸的人了,该给孩子做什么榜样?”

    宋厌的胃和胆似乎都要吐出来了,本能的一次一次收缩,让她几近窒息。

    “护士,麻烦叫一下医生。”

    “厌厌,怎么样?吐干净了吗?胃痛不痛?”

    程筝忙给她擦眼泪,擦嘴,漱口。

    宋厌失去全部力气,支在床沿的手掌不小心滑落。

    “厌厌小心。”

    程筝手里拿着东西,慌忙之中没来得及扶住宋厌。

    一只大掌稳稳地捞过宋厌的手臂,托住她的身体。

    “……吓死我了……”程筝的肝都发颤。

    宋厌眼前一黑,接着,全是金星。

    男人身上刺鼻的烟酒味,以及发生过那么多次亲密关系而刻在宋厌脑中的独属于他的气味,让宋厌眼眶发热,鼻子发酸。

    她咬紧牙,要推开他,傅程训却像藤壶般紧紧“吸附”在她身上。

    “厌厌……”他嗓子沙哑得厉害,像被扼住般发不出声音。

    宋厌缓和过来,去抠他的手指。

    傅程训垂着头,下巴上的胡茬儿似乎又冒出许多,他眼角湿润,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一个大男人,如此无措。

    “离我远点。”宋厌出声,平静,沉冷,虚弱。

    她的刚,却遇上他的柔。

    傅程训说不出话,可她怎么推他,他都以一种缓冲回弹的方式靠回来。

    他想坐下好好抱抱她。

    “走开!”宋厌失去耐性,尖利地吼了一声!

    傅程训躯体一震。

    她指着他,一字一字认真地说:

    “别在我面前张口闭口他妈的,别再让我看见你。”

    傅程训死死皱紧眉,眼睛里的红血丝浮动着一层赤色。

    程筝忙低声劝慰:

    “厌厌,好了好了,不跟他生气了,不气了啊,你的身体还有孩子是最重要的,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她说完,把傅程训的手从宋厌身上拽开,摆摆手:

    “你先回去把你自己好好收拾收拾,别熏着厌厌。你一进来,满屋子都是臭的,你不知道孕妇不能闻烟酒味吗?”

    “妈……”

    “滚滚滚,回家去。”

    宋厌无力地靠在程筝身上,不看床边的男人。

    只听他沉闷粗哑地说:

    “妈,您照顾好厌厌和孩子,我收拾收拾就过来。”

    程筝这边注意着宋厌的反应,那边给她儿子使眼色。

    警告,埋怨,安抚……全有吧。

    她在心里叹口气,事情一步一步失控到这种地步。

    厌厌现在情绪垮了,身子也垮了。

    阿训呢,也一副实在是没办法了的呆傻模样儿。

    回头想想这些年……或许她早该做点什么,拉两个孩子一把。

    哎……

    傅程训离开后,宋厌身上绷紧的弦松了下来。

    医生来检查过后,叮嘱不要引起她情绪的强烈起伏,也不能操劳,要保持身心愉快,心态平和。

    程筝紧张地问孩子的情况,医生的回答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谨遵医嘱,在医院先住几天。

    程筝松了一口气。

    让她欣慰的是,她注意到宋厌也似乎踏实了很多,轻抚着小腹,仿佛在安抚腹中还没发育成型的胎儿。

    还好还好……她想。厌厌愿意好好怀着孩子,没有因为阿训一再地失控而拿孩子撒气,她的心也就落地了。

    女人啊,天生善良,天生带着母性。

    ……

    把宋厌哄睡着后,程筝小心翼翼地出门,打电话给傅砚洲告诉他这个喜讯。

    “啊?真的?”

    “是,我们就快要有孙儿或者孙女儿了。现在厌厌要住院保胎,她身子骨倒是挺健康的,就是让阿训一次两次刺激的,俩人都不知道有孩子的事,闹得胎不稳了。”

    傅砚洲咬牙骂道:

    “这个臭小子……”

    “哎呀……行了行了,谁都别训了,现在已经说不上谁对谁错了。我脑子也是嗡嗡的,痛死了。俩人都需要安抚,厌厌这边睡下了,可千万不能再受刺激了。我让阿训回家了,你也回去吧,你儿子人都快傻了,你去陪陪他,稳住他。记住,和蔼可亲一点。”

    傅砚洲两排牙空嚼了嚼,品品这四个字。

    到了他还得学上和蔼可亲了。

    他冲着电脑屏幕练习了一下。

    “老婆,你也别太累了,等晚上你回家,我给你按摩按摩头。你儿子儿媳妇年轻着呢,年轻人就喜欢折腾,没什么大事,别怕。”

    程筝在电话这头浅笑了笑:

    “知道了,放心吧,总归现在是好事。”

    “对。”

    ——

    宋厌睡得不安稳。

    尽管她担心孩子,努力让自己别再想他,别再刺激到她。

    可梦里,他还是冒了出来。

    宋厌,你别没完没了。

    我不是非你不可。

    你还是警察呢,你配吗!

    你把命赔给我!

    她惊醒时,脸上湿了一大片,枕头也都湿了一片。

    这时,程筝和傅程懿轻手轻脚地进来。

    “宋厌好像不太爱吃这个。”

    “没办法,医生让的,能吃多少吃多少吧,得把身体补一补。”

    “嗯,哄哄她。哎,她都有宝宝了,我觉得像做梦一样……”

    宋厌忙擦干眼泪。

    母女俩一进来,看见她醒了,忙扶她坐起来。

    “不用,我现在没那么虚弱。”

    宋厌哭笑不得,搞得她好像个瓷娃娃。

    可她们自然依旧很紧张她,特别是傅程懿,什么都不懂,就觉得孕妇很脆弱。

    宋厌知道她们带来的吃的有助于她和孩子的健康,逼着自己全吃了下去。

    吐,也要吃。

    程筝和傅程懿都心疼坏了。

    “好了,躺下吧。”

    她们扶宋厌躺下。

    不知不觉地,她又睡了过去。

    半夜,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肚子上一片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