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吃晚饭时,傅砚洲刻意对傅程训说:

    “下周要参加的喜宴有点多,基本上排满了。除了你爷爷老战友家小孙女的婚礼,还有寰宇集团董事长孙子的满月酒,剩下的,你和厌厌代替我和你妈去吧。”

    宋厌迟疑地看看傅程训。

    傅程训正把水晶虾仁夹到宋厌碗里,回应他父亲:

    “厌厌周末可以,平时不行。”

    傅砚洲不语。

    傅程懿这时把话头接过来:

    “哎呀你们都没有时间就我和妈去,妈现在快要退休了,待在家里没有事,我喜欢凑热闹,正好可以去吃好吃的。”

    程筝拿着汤勺,缓缓搅动碗里的补汤,笑着点头说可以。

    其实餐桌上的人都听出来了,傅砚洲是在催婚催生。

    大家都在你来我往地打哑谜。

    宋厌把头埋得低低的,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吃过饭后,她起身想要上楼,被身旁的男人扯住。

    “把药喝了再上去。”

    傅砚洲也淡淡地说:

    “厌厌啊,听阿训的,对你身体好。”

    “噢……好,我刚刚忘了。”

    宋厌应下,乖乖地端起佣人送过来的药,一口气喝下。

    程筝和傅砚洲回房后,不悦地说:

    “你着什么急?催得太明显了,孩子该有压力了。”

    傅砚洲换好睡衣,一边系着扣子一边疲惫地说:

    “阿训年纪不小了,他们两个既然情投意合,抓紧结婚生孩子难道不应该吗?男人嘛,成家立业,傅氏集团的担子我想交给阿训已经很久了,明年你退休,我想带着你去环游世界,好好放松一下,只有我们两个人。”

    傅砚洲坐在程筝身边,揽着她。

    “可阿训的心思,全在宋厌那孩子身上,你知道为什么?还不是宋厌没给他足够的安全感!虽然现在看着乖巧,顺着阿训,可不肯结婚,不肯生孩子,归根结底还是在跟阿训闹,软暴力罢了……”

    程筝推推他的肩膀:

    “你小声点。”

    傅砚洲烦闷地捶下床。

    “阿训比宋厌大四岁,从小就在等着她,好不容易把她守到大学毕业,本来就够耽误了。就算以前有夏夏,有我,有宋家,现在这些障碍通通都没有了,有什么可拧着的,拖着不结婚?难不成还是不够爱?”

    程筝伸手捂住他的嘴:

    “不要再说了,孩子们的事,先别跟着掺和。等过段时间,我再开导开导厌厌。”

    她叹口气:

    “说到底,沈如卿的事对她伤害太大,是我们对不起孩子。”

    傅砚洲在心里想:

    凡事都是两面的,要不是有沈如卿这件事,要不是宋厌冒死带回药,不求回报,一心为了程筝,他也不会摒弃前嫌接纳她,把姿态放得那么低。

    就算出去问一问,人家也都说,他们傅家真宠儿媳妇,宋厌好福气。无论是普通人家还是富贵人家,只要是正经人家,哪有两个人一起在婆家过日子,却拖着不肯结婚的?像话吗?又没有人对她不好!

    可这些,他都忍着没跟程筝说。

    “筝筝,我只是觉得我们都不年轻了,孩子们到现在都没能让我们撒手。阿训和懿儿,一个都没有完成终身大事,我也想和你一起看着我们的孙子出生,这样人生也算圆满了,我们就可以去做我们自己的事了。”

    程筝靠在他肩膀上,搂着他一点赘肉都没有的劲腰。

    “就算孩子们都完成终生大事了,我们做父母的又怎么可能完全放手呢?你现在在爸面前,不还是个孩子吗?我们是不年轻了,但上有长辈,下有小辈,是我们的福气。”

    程筝笑笑,甜蜜地说:

    “砚洲,我们现在已经很圆满了。这些年有你有孩子们,我过得很幸福。”

    傅砚洲对程筝的甜言蜜语最没有抵抗力,他能让程筝幸福,其他的,也就暂时抛诸脑后了。

    ——

    自从这段时间傅砚洲有意无意地催促开始,宋厌生出无形的压力。

    这也让她对傅程训内心的想法更加敏感,导致她情绪有些低落。

    虽然傅程训不曾多说什么,但也让她有一种“耽误”他的感觉。

    ……

    单位里,领导、老大姐这样的人物也对警员的个人问题非常关注。

    宋厌有稳定的男友,却迟迟不结婚,就算家里不催,单位也要催。

    这让宋厌的压力更大了。

    仿佛一下子开始,结婚生子这个话题就全天围绕着她。

    经受了几天的“摧残”,压抑导致烦躁,烦躁生出怒气。

    宋厌晚上回到家,吃了饭,喝了药,跟着傅程训上楼。

    “明天周六,有一场婚宴,爸陪妈去医院复查,懿儿有聚会,我们两个人去。”

    宋厌神经一紧,闷声说:

    “你去吧,我不想去。”

    傅程训仔细地打量她两眼。

    “你不想多待,我们去露个脸也行。这家以前帮过咱们家,面子上要好看些。”

    今天宋厌刚被老大姐数落,说什么——

    ”男人女人不一样,男人年纪越大,约有内涵;女人年纪越大,约不值钱。”

    “有了好对象一定要把握住,因为你不彻底搞到手,说不定哪天就被更加年轻漂亮的给撬走了。”

    “宋厌啊,你家里只剩你自己了,如果再找不到好人家兜底,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

    宋厌满肚子的火气没地方撒。

    偏偏傅程训还往她枪口上撞。

    她看着他,冷冷地说:

    “我不去。我对别人的婚礼没有兴趣,对结婚这种事更没有兴趣。”

    傅程训耐心地揽着她哄道:

    “别人的婚礼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只是去还个人情,你不要多想。乖……”

    他想要亲亲她,却被她躲过。

    宋厌铁了心不想去:

    “你说的对,跟我没有关系,我不去。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做不到虚情假意地笑着祝福。”

    傅程训声音微沉:

    “人家办的是喜事,婚礼对新人来说很重要,我们不要扫兴。我答应你,去待一会儿就走,行吗?”

    “扫兴”、和他逐渐失去耐性的语气,让宋厌的躁火彻底爆发。

    她脱口而出——

    “是,很重要,毕竟你亲身经历过……”

    傅程训瞳孔一收,浑身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