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别累着了。”盛长生叮嘱了她几句，便离开了。
盛秋香忍不住笑着说，“嫂子，大哥现在变体贴了，但是话也多了，对吧？”
“可不？罗里吧嗦的，忒烦人了。”赵玉兰看了她一眼，“几日前，王家成找你了？”
盛秋香脸上神色黯然了下去，轻轻的嗯了声。
“他是不是想和你复合？”
盛秋香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那你是怎么想的？”
盛秋香沉默了一会儿，便红了眼眶。
“除了刚嫁给他的头一个月我能吃到饭、不挨打外，这以后，稍有不顺他就对我拳打脚踢。公婆骂我是不下蛋的鸡，让他儿子往死里折腾我，就连那几日都不放过……”
盛秋香眼里翻腾着恨意，“全家人都不拿我当人看，我度日如年！”
她眼泪流了下来，抽噎了两声，又微微勾唇，“好在大哥同意我跟这人渣和离了。在我与他签了和离书的那一刻，我感觉压在身上的那座大山被移开了，浑身轻松，当场我就想大笑。紧接着就是大逃亡。在路上也累也苦，可我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快活，做梦都笑醒。”
她含泪的眼睛里带着笑，“他当时来找我，我恨不得扇他几个耳光，再捅他几刀。但我忍住了。他全家都受了伤却没钱治，和那相好也黄了，我用不着出手，他都会过得很艰难，生不如死。”
赵玉兰很是心疼她，“天可怜见的！你当初是怎么看上那样的渣滓啊！”
盛秋香苦笑，“那几年，娘为了养活几个侄儿，带着我们拼了命的干活。可是，我们辛辛苦苦挣了一点钱，总是被大哥拿去赌，我内心苦闷，就想逃离这个家。
那时，王家成也不知是什么心思就瞧上了我。他长的人模狗样，又口甜舌滑的，村里有不少姑娘偷偷喜欢他。
而我又黑又瘦，十指秃秃，总觉得自己丑都不能见人，他夸我几句，我就晕乎乎的找不着北了。
他到我家提亲时，全村都轰动了，我心里那叫一个美呀，感觉魂儿都飘啊飘上了天，可偏偏娘不同意。我对娘的怨和恨，就达到了顶峰。她不让嫁，我就偏要嫁，自己收拾个小包袱去跟王家成。
娘最终还是妥协了，去王家把我接回来给我置办嫁妆，操办婚事。我现在想不明白，我那时为何这么不要脸，这么恨嫁……村里人都骂我不知廉耻，有娘生没爹教，对娘冷嘲热讽……娘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当时她心里该多难受……”
说到这里，盛秋香强忍多时的泪水滚滚而下。
赵玉兰鼻子发酸。
张老太命太苦了。
这丫头也可怜。
“这么说，你容易被那些花言巧语所蒙蔽。好在前几日王家成来找你，你没有犯糊涂去原谅他。”
盛秋香摇了摇头，“不会了，我以后带眼识人，是人是鬼，我会分得清的。况且，”她顿了下，苦笑，“谁都看得出来，他并非是真心悔过求我原谅，而是馋大哥的药水。我怎么还会犯傻，听信他的鬼话呢？”
赵玉兰认真的看着她，“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几次糊涂？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也幸亏你是人间清醒，将王家人那龌龊的心思看得透透的，才很快从这段噩梦般的婚姻里出来。二妹，嫂子敢跟你保证，你这般通透聪慧的女子，定能找到爱你如命的男子，和他好好过下半生的。”
盛秋香笑着流泪，“大嫂，我算看透了。这世上不会有人比自己的爹娘更爱自己。我娘在，我就要一直黏着她。她百年后去世，我就绞了发，做姑子去。”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赵玉兰嗔怪道，“你还这么年轻，日子怎么舒坦怎么过，再慢慢物色个合适自己的男子过下半生。如果真找不到，也有几个侄儿给你养老。”
盛秋香擦了擦泪水，满含感激的看着她，“嫂子，你真好。”
若是别人家的小姑子被休回来，即便不被娘家人赶走或是送去做尼姑，日子也不会好过。
就拿村尾豆腐大娘的闺女来说吧，她男人得急病死了，她守孝一年，便收拾东西回了娘家。
然而，她的大嫂整日对她冷嘲热讽、摔摔打打不说，她的父母兄长看她也不喜。回来不到三个月，她大哥就要把她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光棍。
她绝望之下，用一根绳索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自己以前想，如果自己从王家偷偷跑掉，就一定不会回娘家，因为大哥一定会将她卖掉的。
但她万万没想到，同意自己和离的居然是大哥。
刚回来那几日，她也暗地里观察过大哥的脸色，但凡他流露出算计或者愤怒、怨恨等情绪，她都要偷跑的。
可结果，大哥对她好得不得了。
给她钱，让她不要想以前的事。
不准外人问她的事，免得她伤心。
家里有口吃的，都不会少了她。
大嫂也是。
给她钱和给她买新衣服。
她是打心眼里感激的。
赵玉兰面上含笑，“秋香，以前的事，就当作一场恶梦忘掉吧。你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往后余生啊，家里的事，你想参与便参与，不想也不用勉强，随心所欲，啊？”
盛秋香不住点头。
站在不远处将这对姑嫂的对话全听了去的张老太，擦了擦眼角的泪，望着那一轮皎洁的月，缓缓弯了嘴角。
……
盛佳宁跟着队伍，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山路上。
夜很黑，淡薄的月光无法透过高大的树木落下来，所有的光源，都只靠手上的火把，所有人都握得紧紧的。
因为，如果稍不留神，脚被树绊一下，或者受了惊吓什么的，火把都有可能会脱手而出。
自己没了火把照明不说，还有可能引发山火。
盛佳宁浑身被汗水湿透。
她很累，双脚脚底全是血泡又被磨破，火辣辣的痛，实在受不了就停下喝灵泉水，让伤口愈合。
但也只能维持一会儿。
她的皮肤嫩，很快双脚又会被磨破的。
她不想耽误大家赶路，只能大型咬牙强撑。
大家同样不好受。
山上本就没路，是赵泽等人拿刀砍出来的。
不大，只堪堪能让一个人通过。
可他们得抬着大鱼、挑着鱼筐走过去，藤蔓和树木挡路，每走一步都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