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约而同的往那边看去。
只见夜色下的湖面飘浮着许多白色的点点，密密麻麻的，瞧着令人头皮发麻。
大家看出来是什么，但盛长生已经猜到。
“应该是我们把水搅浑了鱼无法呼吸，要死了或者已经死了，才翻起了鱼肚白。”
“啊？”
大家一下子急了，“那怎么办呢？这些鱼都成这样了，就算不死也活不过今晚，不捡太可惜啊。可我们能装东西的物件，都空出来装鱼了，湖里还有这么多，拿什么装呀？”
“先去看看再说。”盛长生率先往湖边走去。
他首先去看那些圈养起来的大鱼和水怪。
它们的状态也很不好，嘴巴一开一合，一动不动的呆在那里，戳一下才动一动。
他把盛佳宁喊过来，“它们为何会变成这样？”
盛佳宁说，“它们是被暗处的凶兽震慑住了。”
她问小黑，“能不能让远古凶兽的气息再收敛一点？”
小黑：“不必，一晚上这些鱼死不了。”
“湖里那些鱼也是这个原因才不动的吗？”
小黑：“它们没了智力，受到凶兽的影响是很微小的。只是它们被搅了一天，活不长了。”
盛佳宁把话传达给盛长生。
盛长生沉吟了片刻，对大家说，“今晚上大家连夜把鱼都捞回来。天气炎热，鱼不禁放，该杀的杀，该腌的腌。此外，各家还得派出壮劳力随我挑鱼去卖。等卖完一轮鱼，我们再回来装，找个地方卖第二轮。”
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大家都赞同。
里正又说，“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今晚上狠狠干一票大的。不过，我们首先要做多点火把，在湖的四周插上，照得亮堂堂的。每支火把只能维持两刻时左右，因此需要每家派出一人，组成一个队扎火把，以及负责替换掉湖边熄灭的火把。火把制作不易，除了老人带孩子外，其他人都给我卯足了劲干活。”
里正停顿了一下，问，“都听清楚了吗？”
大家大声回应，“清楚了。”
“去卖鱼的跟着生哥儿，去捞鱼的捞鱼，织鱼筐的赶紧割藤蔓去，加火把的集合到我这里。所有人都给我行动起来，马上、立刻！”
“是。”
这一刻，大家气势如虹。
眼前就一堆食物，谁捡到谁得，他们再苦再累，也甘之如饴。
大家不再去想凶兽的事，四下散开去忙碌。
有些人去把鱼装到筐里，也有人点火把去砍藤蔓，临时编织鱼筐。
有的还没来得及做晚饭的，便直接煮一锅水，丢两三条鱼进去煮熟了，囫囵吃了作数。
很快，湖边的火把，渐次地的亮了起来。
橘黄的光将四下里照得很亮。
山风微微吹拂，火焰也轻轻颤抖，跳跃，欢快的样子，像极了大家现在的心情。
盛家每人都只喝了一碗粥，便急忙下了水。
鱼网没了，几个水桶和鱼筐也都装得满满的，没有任何东西能装的。
赵玉兰便让几个孩子捞鱼，她和盛秋香就杀鱼、洗干净腌制。
这是一个又脏又恶心的活计。
宰杀一两筐鱼倒也还能忍，可当你跟前堆积如山的时候，你会觉得很恶心，只想吐。
可是，大家穷苦惯了，看到这么多鱼，非但不厌烦，反而十分兴奋。
有鱼在，哪怕以后都挣不到钱买粮食，也不怕饿肚子了。
饿得发疯想死的那种感觉，再也不想经历了。
赵玉兰上辈子没有干过这么脏累的活，但是她也不会消极怠工——有食物捡，不要那是傻子。
盛长生过来对她和盛秋香说，“鱼太多了，怕是也卖不完，你们累了就去歇息，不要太拼了。”
盛秋香便笑着说，“哥，你去了城里恐怕不知道，那时有人来咱村收购金刚藤、鸡骨草、收鸡草等药材，白日我们拼命挖，晚上我们就整理收拾。农忙时也是，白日收割稻谷，晚上就锤打脱粒，一直忙到天大亮，天天如此。咱们现在干这点儿，活才哪到哪呀。”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不对劲，后悔得脸色都变了。
大哥心疼她们累让她们歇息，她却说了一大堆，还带着讽刺她大哥没吃过苦之意，她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慌得连忙站起来，双手乱摇，“大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我不累，今晚不用睡的。”
说完她又懊恼，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强调自己不累，那不就是说大嫂累吗？
这还不是说大嫂吃不了苦？
一次可以说自己说错话，那第二次呢？
谁都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好吧！
盛秋香低垂着脑袋，不敢再说半个字，神色沮丧极了。
盛长生伸手将她额前被汗湿的碎发别到耳后，“二妹，是大哥没用，让你们受苦了。”
原主以读书为由，从不干家务活。他媳妇也懒和馋，夫妻俩在城里说是开铺，其实是靠娘家接济度日，把儿子丢回家，从不管他们的死活。家里内外都是寡母带着两个妹妹操劳，儿子也是寡母养，他简直不配为人。
他顶着这具身体，都觉得无比羞耻，妹妹有怨言，那是正常的。
盛秋香猛的抬起头，看到大哥满眼的心疼，不禁鼻子一酸。
自己无意识说出的话，其实是曾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现在大哥不再像以前那样游手好闲、自私无耻，自己还那样说，肯定是伤了他的心的。
可大哥却没有丝毫责备她，还心疼她吃过的苦，用那么宠溺的目光看着她！
盛秋香愧疚极了，“大哥，对不住，我……”
“傻丫头，咱俩是兄妹，有话直说才对，道什么歉啊。”
盛长生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好了，我该走了。”
他又看向赵玉兰，“你过一会儿就去带孩子睡觉吧，这些鱼等我回来再处理。”
赵玉兰忙得头也顾不上抬，“这鱼不杀，到明天就臭了。”
盛长生一脸无所谓，“臭了就臭了吧。为这点鱼都累一天了，总不能把人累坏才休息吧？”
赵玉兰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傻话呢？孩子们辛辛苦苦抓的鱼，你就让它这么臭掉？”
盛长生无奈，“媳妇啊，你可以让孩子们也不要抓了呀，这鱼那么多，卖不完！根本卖不完！”
这年头没有冰箱、冰冻链什么的，根本储存不了，一天卖不掉就不能要了，再怎么可惜也没办法呀。
赵玉兰撇了撇嘴，这老盛的脑袋瓜子真比不上以前了。
自家不是有空间吗？
多少鱼都放得下噻。
她没好气地道，“去忙你的吧，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