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冬日，宁清窈却仿佛身处盛夏，热意瞬间扑面而来，让她脸颊烧起红云。
“娘、你在说什么呢？”
宁清窈不自然地摆弄着齐整衣袖，鬓角碎发垂落挡住她凌乱的目光，心虚否认道：“都是没有的事情，他是我在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也是我最初在丽城做生意时的恩人……这一年多我们都没见过，他来丽城也才两个月，怎么就谈婚论嫁了。”
“只认识两个月？”皇后眸中闪过诧异。
云念看宁清窈时的目光深沉如幽湖，层层叠叠地揉着许多复杂思绪，仿佛穿透许多时光化作涟漪而来，让人看一眼便心疼。
那样的眼神，竟然只是两个月吗？
皇后心中虽淌过疑惑，但很快便压下，只专注两人间的心事，道：“两个月也无妨，只要他人好，你也有意，怎么都成的。多的是一见钟情，成就美好佳话的，何况你虽和他见面才两个月，但这一年多，应当也常听说他的事，知晓他的情况……对了，他这种富家公子都喜欢去青楼，他有这样的情况没？”
宁清窈缓慢摇头，轻轻揉一下发烫的耳垂。
这话，她在前段时日才试探过。
“那不就成了。”皇后满意笑着，“洁身自好，身世清白，长相也很不错，你若还有什么顾虑，只管告诉我，我去帮你打探一下？”
“不用，娘。”
宁清窈脸颊都熟透了，挽着她手臂催促道：“时候不早，您也该歇息了，就别操心这些事了，若我真的有想法，会告诉你的。”
“你这孩子……”
皇后无奈，但看出她似乎并没有完全想好要如何，也没有强迫。
罢了，且再观察些时日，若隔壁那位公子当真有意，过段时日自然会有结果。
第二日清早，皇后梳妆出门，准备给宁清窈做早饭，便见宁清窈端着昨日吃尽的锅，正向府门外走去。
她顿住脚步，看着宁清窈的背影轻轻一笑，摇摇头回到房间，决定暂且不多事。
宁清窈将洗净的锅送回去，却不是空着送，里面炖着她一早做的雪梨汤。
她端着汤送去书房时，正看见云念在往书架上藏信件。
宁清窈脚步顿时迟疑：“我来得不是时候？”
“没有。”
云念将信放好，回眸朝她弯唇笑笑，道：“别处的产业出现些问题，来信请示罢了。”
话语间，便从桌后绕出来，从宁清窈手中接过热汤的雪梨汤，端去放在桌上。
宁清窈随着他脚步移动，关怀道：“打紧吗，你是不是要离开一阵子？”
离开吗？
云念随意靠坐在桌上，单手舀着热气氤氲的雪梨汤，微微侧脸看向她，带着点淡淡的笑：“你想要我走吗？”
宁清窈微怔。
“若我走了长久不回……”
云念薄唇轻吐，注视着她缓慢而认真地道：“你会想我吗？”
宁清窈指尖轻轻一蜷，心跳仿佛要破出胸膛。
汤的热气这瞬间蔓上半空，模糊了云念的半张俊脸，让他眼波隐隐晃动。
书房陷入诡秘的安静中，近距离被他注视着，宁清窈竟有些说不出话。
本来只是简简单单的问题，但在他口中，好似变成了长久的分离，久到像是要见不到面。
见不到……
想到这个字眼，不知怎么，宁清窈鼻尖酸胀，不是很好受。
明明和他相识才两个月，也知晓他是常年走南闯北的人，不会常留在某处，但宁清窈却在此刻生出不舍。
“宁姑娘？”
云念低低唤她，嗓音低柔，目光更深邃几分：“怎么不说话？”
雪梨汤清甜的热气里，他的话语仿佛也带上了烫意，烧到宁清窈面前。
宁清窈没忍住，轻轻咳了一声，转开视线道：“生意自然更重要，若公子打算离开，我……”
“你若让我留下，我就留下。”云念截断她的话，直白又诚恳道，“我在丽城逗留这样久，你不知原因吗？”
宁清窈眸中闪过丝仓皇，慌乱地看他一眼，又很快避开，唇瓣翕合半晌，却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云念轻声一笑，舀着汤的勺子终于动了动，盛到碗中，他也顺势垂下视线，不给宁清窈施压。
“没什么要紧事，我暂时不需要离开。”他道，“我们还要做一阵子的邻居，宁老板。”
“是、是吗。”
宁清窈干巴巴地回应，心里却因他的留下而悄悄涌起丝喜悦。
云念将舀出来的汤端给她，道：“先喝一些，等下我做早饭，留下一起吃？”
宁清窈捧过碗下意识想答应，但很快在理智下摇了摇头：“不了，我回去陪母亲吃饭。”
“好。”
云念没有强求，自己也舀了汤，熟稔地和宁清窈一起坐去窗前享用。
晨初清冷光线照在两人身上，映着桌上一瓶玉梅，清雅又宁和，岁月安好。
姜毅远远看着，心想若长久这般下去，举案齐眉，安宁地居于此处，似乎也不错。
只怕，“云念”这身份不会瞒得长远。
他轻轻叹口气，转身悄悄离开。
一同喝过汤，宁清窈便准备告辞离开，云念将她送至府门前，询问道：“白日里姑娘有什么事情要忙吗？”
“今日的话……在府中看看账册吧。”宁清窈沉吟着，“上月月底的账册，我还没看完，怎么了？”
“那便一起吧。”云念笑着道，“我虽不喜欢看账，但也有不得不看的时候，我们两人一起，不会太枯燥。”
“好啊。”
宁清窈欣然应下，约定好在宁宅后院藤树下看账。
回去后，她便吩咐了人将账册笔墨都先搬去，待至上午，便和云念对坐看账，间或歇息谈笑，交流经商之道，说说各处的趣事。
皇后坐在阁楼里，远眺着说说笑笑的二人，仿佛能回忆起年轻时，自己同国君琴瑟在御的美好时光。
倒是有点想他了。
黄昏霞色里，云念命人收拢账本，便准备提箱离开。
在走出宅院门时，他忽想起什么。
“对了。”
云念将手伸入袍袖当中，取出一枚白玉的细润长簪，拢袖递给宁清窈。
“新矿开采后，我命他们将采出来的第一块玉石取回，闲暇时候做了支簪子，姑娘看看，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