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声线一如往昔，宁清窈轻颤羽睫掀眸，在视线相撞的一瞬，便触电般避开，开口道：“若是不愿意，我从一开始便不会争取。作为经商之人，我想很少有人会拒绝这样的机会。”
“好。”
谢文澈衔起温和浅淡的笑，但视线转向其他人时，笑容却转瞬即逝，恢复沉稳威严的太子模样，淡声道：“杨大人，宣布结果吧。”
“是、是。”
杨刺史连连点头，为表明公正，将宁清窈和杜旭的票箱抬上来，当着百姓的面又数了一遍。
这一次，宁清窈以绝对的优势碾压杜旭，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第一。
“那么，按照一开始说好的，从今日起，阿瑶姑娘便是梧州商会的会长。如今梧州正逢灾后重建，商会选址未定，阿瑶姑娘，便先辛苦找一个地方，大家委屈委屈。”
“是。”
于宁清窈而言，选址什么的，都不算麻烦，麻烦的是往后管理商会的这群人。
商会会长人选选定，百姓间发出阵阵欢呼。
杜旭这边有人不满意，嘟囔道：“这票纸，不是从箱子里拿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现场伪造的啊，未免太儿戏了吧？”
“怎么，你们还有意见？”杨刺史冷哼一声，“要不要本官当场泼醒王恒，问问他究竟是何人指使他做这样的事？”
杜旭恶狠狠地向那说话的人瞪去，忙陪着笑脸道：“想来是有什么误会，既然票数都已经查清楚了，我等愿意尊阿瑶姑娘当会长，来日必定和阿瑶姑娘一起，好好发展我梧州商业。”
“最好是这样。”杨刺史冷冷道，“杜老板，有想要做大生意的野心，并不是什么坏事，但若走偏门不择手段、耍到官府面前，那便是在自寻死路了。”
“是是是……”
杜旭连连应声，不断用帕子抹额头上的冷汗。
谢文澈冷眼看着，最后淡淡道：“那便如此吧，杨大人，王司仓毕竟是你刺史府的官员，带回去处置吧。”
“是，多谢殿下体恤。”
杨刺史使了眼色，左右的衙役上前来，拖拽着昏倒在地的司仓离开。
府门前百姓见事情定下了，纷纷向宁清窈道贺，宁清窈顺势挤入百姓当中，避开那灼人目光，含笑和百姓说着，逃也似的渐渐走远。
谢文澈唇角不着痕迹地一翘，眸中闪过丝和煦无奈，他轻声对景安吩咐：“备一份礼，过两日云裳阁重新开张时送去。”
门前热闹渐散，杜旭恭恭敬敬送走杨刺史和太子，再直起身时，脸色阴沉到了极致，积蓄着浓郁的怒火。
周良心中同样不爽快，可此时此刻，却不会凑上前去寻不痛快，他默默站在后面，阴郁目光注视着地上的投票箱子，眼里都是化不开的嫉妒。
“杜老板，这件事就这般算了吗？”有人上前，愤愤不平地道，“让那小女子当会长，管理我们这群大男人？传出去了，指不定要被人如何笑话。”
“就是啊，方才应该咬死票有问题，重新投票的。”
“现在倒好，要怎么对付她？”
杜旭咬咬牙，冷笑道：“重新投票？你们哪来的脸，觉得我们的票数会更多？这点东西都算不明白，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可是……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算。”
杜旭冰冷冷的眼里藏着倨傲和轻蔑：“她一个小姑娘，底下又都是不服她管的男人，我倒是要看看，她能怎么经营这商会。若是她没本事经营，再弄出点错来，我们自然也有理由和杨大人交谈交谈。”
“我相信官府创办商会，也绝不会是为了让她小女子逞威风的，她若是没本事赚钱和管理，你们说官府还会让她管吗？”
众人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道：“杜老板放心，我们懂了。”
周良眉眼稍缓，心想这杜老板倒没有其他人那么蠢。
他们暗地里抱团，商量好了要给宁清窈下马威，此时此刻，宁清窈却已经回府。
“回来了？”
夫人迎上来，温柔笑着搀住她手臂：“街面上的消息，我都已经听说了，说是你成为了商会会长？”
臂弯处的暖意，消弭了方才在刺史府门前的杂乱心绪，宁清窈抿唇浅笑，眼里也映出点欢喜：“是，梧州商会，也算是梧州的根基了，若我能坐稳，便算是彻底在梧州扎根。”
“这怕是很难。”夫人忧心道，“我虽不是很懂经商，但比你大些年岁，也算是懂人心的，他们那群人今日既然能做手脚，往后也不会服你，麻烦多着呢。”
宁清窈从容浅笑，并不担忧：“在三日前，我便知晓是什么样的情况，若我怕，便不会接这会长的位子了。夫人放心，我心里都有数的，能应付。”
“但愿吧……”
夫人叹口气，心疼地拍拍她手道：“年纪轻轻的，却要在外斗来斗去，和你同龄的女子……便说我女儿吧，如今尚且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你也是不容易。”
女儿？
宁清窈怔愣一瞬，又渐渐释然。
是啊，夫人都已经嫁人了，又是这般年岁，肯定是有儿女的。
可不知怎么，听她这般说，宁清窈心头却忽升起股空落感。
相处这么些时日，她第一次清晰感觉到，无论两人相处再好，夫人都是要走的，她是有自己的家庭的，而自己，只是一个过罢了。
垂下眼睑，宁清窈随口应和几句便寻借口离开，没有再同夫人深聊。
……
两日后，云裳阁重新开张。
店铺门前再度挤满了人，即便刚经历灾情，也丝毫没有影响到生意，许多人家也不愿错过云裳阁的新衣。
而因刚历灾，也为感谢大家投票，宁清窈将瑶记旗下所有商品都打了大折扣，更是引得无数人争相抢购。
宁清窈也亲自出现在店中，接待往来的人。
谢文澈提礼登门时，店内已是人满为患，他险些没能挤进门。
宁清窈留意到他，下意识间想避开目光躲远，却见他已经望来，视线准确落在她身上，扬起丝淡淡笑容。
宁清窈无奈，只得上前，屈膝行礼：“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