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瑾眼眸微瞠,泪水从发红的眼角滚落,她难以置信地摇头,抓住宋疆衣袖道:“不是、绝不是这样的,你定是有什么难处,我可以等,等你一年两年都无妨……我都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将宁州生都给杀了,你怎么可以不要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宋疆嫌弃地推开她,用帕子擦着手指,冷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毒是你下的,我根本未曾踏入过宁府,和你也没什么关系,怎么就扯到了我身上?”
安瑾双眼越来越红,惶恐惧怕地落着泪,身躯瑟瑟发抖。
她娘家凋零,如今宁州生身死,宋疆也不要她,她往后又该怎么办?
宁家家产虽然都归她,可她从此没有靠山,和平民百姓又有什么区别,她的宝贝女儿又能有什么好前程。
她心里恐慌到极点,祈求地跪在宋疆脚边,泪珠扑簌而落,抽抽噎噎道:“我不做平妻了,只做你的妾室……不、不不,妾室我也不求了,只要你能妥当安排我的女儿,我什么都愿意,那个宁清窈……对了,宁清窈!”
她忽而想起什么,急急抓着他衣摆道:“她和你女儿不对付,一直为难宋小姐,那才是你们家的仇人,我、我帮你毁掉她,名声、健康、财富、性命……只要你说,我都能去做,你看我还有利用价值的。”
宋疆微眯眼眸,倒真的思索起来。
忽然
一道凌厉掌风扇过来,重重落在了安瑾脸上,将她颤巍巍的身躯扇倒在地,脸上迅速爬起一个红印子。
安瑾尖叫一声,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和宋疆都懵在原地,两人齐齐回头,却见本该躺在棺材里的宁州生,此刻全须全尾地站在那里,吹胡子瞪眼地扫着二人,脸庞因愤怒而涨红。
宋疆吓得后退数步,险些跌倒在地,他扶着棺材往里面看,哪里还有人影。
“你、你你你你……究竟是人是鬼!”安瑾惧得瑟瑟发抖,整张脸都因害怕而失控抖动扭曲,浑身都在抽搐。
宁州生气得说不出话,撸起袖子便过去扯起安瑾的衣领,赤红着眼怒吼:“我和阿窈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般来害我们?!”
“不,不不不!”安瑾哭喊着摆手,吓得涕泗横流,“你不要来找我索命,不是我做的,我是被迫的、是被威胁的,都是他!是他指使的我!”
安瑾染着嫣红蔻丹的指尖指向宋疆,宋疆脸色惨白地盯着宁州生,一时间忘记了要反驳。
宁州生怒极,用力将她甩开,涨红脸喝道:“这两日我虽躺着,但你所说的话,我一点不落地都听见了!当真是好恶毒的女人,我宁州生是瞎了眼,才会将你给娶回家!”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安瑾哭得不能自已,跪爬着到宁州生脚边,“我真的是被骗的!”
宁州生一脚将她踹开,心里最后一丝夫妻情分,在此刻生生断掉了。
宋疆步伐徐徐后退,已经分辨不清宁州生是未死,还是诈尸还魂,他只知事情不妙,必须撤退。
安瑾纠缠宁州生的功夫,他已经退到门口,用力掐一下仍软着的双腿,他转身便要向外跑,却险些撞上两堵肉墙,脚下踉跄摔倒在地。
“宋大人这是要去何处?”
谢文澈慢摇折扇,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倒在地的人,神情带笑,眼神却很冷。
陈浔在旁不疾不徐道:“宾都已散去,宋大人怎么这个时间才过来,还和宁家夫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紧闭门窗?”
宋疆脸色大变,未曾料到他们二人会在这里,他再回头看立在那里生龙活虎的宁州生,一种猜测忽然涌上脑海……
“你们、你们早就算计好了?!你们合起伙来害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清冷如玉的女声从旁传来,宁清窈缓步踱来,冰冷眸光锁住宋疆身上,冷冰冰道:“用那么明显的毒药来祸害我父亲,当我们都是瞎子,看不见他每况愈下的身体情况吗?”
“不妨与你直言,父亲身上的毒,我早便解了,安瑾后来的毒药,一次都没有入父亲的口,他会在寿宴当日出事,也只是因我在酒水中放了假死药罢了。”
“这几日父亲虽看上去没有呼吸,但外界发生的事情,他都有感知,且能听见所有人的话语。”
她每说一句,宋疆脸色便下沉一分,直至最后黑沉如锅底,眉眼间积聚着难以消散的风暴。
安瑾惶然抬头,沉重泪珠从她眼眶坠下,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寿宴上,宁州生喝的酒杯,就是被宁清窈借口收走的,她请来的郎中,也是从未曾进出过宁府的,再有这段时日宁州生的好转……
那根本不是回光返照,那是真的在痊愈啊!
她恨得咬牙切齿,又暗暗懊恼。
她曾生出过心思的,想要在其他菜肴里也下毒,可她后来放弃了,只因想着那药和雪梨羹的材料都是宁清窈买的,若是当真东窗事发,也方便嫁祸,却没想到……
太过贪心,反倒成搬起自己脚的石头。
安瑾恨恨看着宁清窈,眼眸里席卷起怨毒到疯狂的神情,不知从哪里生出的气力,她忽挣扎起身,不顾一切地扑向宁清窈。
宁清窈冷笑呵斥:“父亲一向心软,若不用此计,如何能让父亲看到你凶恶的真面目?!”
谢文澈和陈浔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撩起衣袍抬腿,一同踹在安瑾身上,将她踹回灵堂,撞在桌椅上洒落一地的瓜果蜡烛,发出噼里啪啦巨响。
宁州生见她不知悔改还要伤人,怒不可遏地撸起袖袍取了纸笔,当场便写下休书甩在安瑾身上,怒道:
“这封休书,我早早便想写了,但念着你我夫妻多年,你操持家中辛苦,你我又育有雅沁,便想着吓唬吓唬你便算了,可今日……你当真是教我失望!”
休书砸在安瑾头顶,如一盆冷水浇下,瞬间浇灭她所有恨意和怒火,心中只剩一片惶然无助。
她捧着休书反反复复地看,上面签了字、盖了印,言辞严厉毫不留情,是要彻底绝了她的后路啊。
安瑾泣不成声,爬到宁州生哭求道:“夫君,你看在女儿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次吧,我当真不是故意的,都是宋疆欺骗我、愚弄我、威胁我,我其实不想伤害你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