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烟眯起了眼睛。
怀里绑着的小丫也眯起了眼睛。
云淳风和霍辞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糟了！
要被发现了！
云淳风还抽空感慨一瞬：小丫真是和大小姐小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霍辞左思右想，没想到什么借口。
眼前人影一晃，定睛看去，云淳风脸色惨白，晕倒在地。
霍辞：……
哪儿就这么方便的病？
江星烟愣了一瞬，担心替代了怀疑：“国师，你——”
“不妨事的，霍将军，不才只是方才卜算了主院闹鬼的原由。
顺便暂时封印了厉鬼，修为消耗得太多，有点虚弱，休息一晚就好了。”
霍辞：？
我怎么不知道你做了这么多事？
不是说不懂驱鬼吗，啊？
张口就来，多冒昧啊你！
江星烟看到云哥虚弱的样子就心疼。
这可是她在这世上，仅有的亲人之一了。
“那我扶国师回房休息吧。”
云淳风摇了摇头，自己硬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心口，咳了两声：“多谢将军关心，不才自己可以，不愿麻烦将军。
将军匆匆赶来，定是心忧霍老夫人，当真是世间少有的纯孝之人。
不才不敢耽误将军时间，这就告辞了。”
霍辞：好好好，临走也不忘坑我是吧！
就往我死穴上扎呗，谁能扎过你啊。
云淳风微微颔首，绕过江星烟，用手扶着回廊的柱子，一步一晃，蹒跚着往别院走去。
中间好几次差点体力不支摔倒，吓得江星烟往前紧走几步，看到他扶着柱子，顽强地站起身，又止住了脚步。
一路目送云哥儿消失在回廊拐角处，这才转过身来面对霍辞，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霍辞：完了。
云淳风突然从对面的回廊处探出头来，给了他一个看好戏的浅笑。
霍辞刚想给江星烟告状，云淳风又瞬间消失不见。
霍辞：行啊，兄弟，够记仇的。
不就是阿烟多跟我说了句话吗，至于害我到如此境地？
江星烟也算是想明白了。
前几天刚换了魂魄，脑袋里全都是怎么带着春夏秋冬四个丫头，脱离婆母的魔爪，怎么收回自己的铺子，倒让云哥儿和霍辞两个联手给糊弄过去了。
云哥儿比她大六岁，从江南北上时，她十二岁。
她都能认出云哥儿，云哥儿又岂能认不出她。
还有霍辞，他虽然愚忠愚孝，可是品性不错，就算是最讨厌的宦官，也从没有撕破脸过，又怎么会主动和堂堂国师闹僵呢？
一定是云哥儿看他不顺眼，屡次挑衅，才让他反击。
联想到辛追的表现，可知两人势同水火，又怎么能像这两天，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共事？
那么，从云哥儿送她兵书那天，他就已经知道霍辞的内里换人了。
如今想起来，云哥儿对霍辞的所有夸赞，几乎都是特意地明褒实贬，而对她呢，有偏重于内在的欣赏。
江星烟还有什么不懂的。
“你们，早就通过气了？”
霍辞除了打仗的时候知道兵不厌诈，对着江星烟的时候，一点谎也不会撒。
他低着头，耳根红红的，用沉默来肯定她的问题。
江星烟冷笑：“好、好啊。都瞒着我，瞒点好。”
霍辞急了，语无伦次地解释：“不、不是这样的，阿烟，我——”
“行了，有什么好说的，反正对你也没什么期待。
你总是向着别人的就对了。”
霍辞都要哭了。
一句话就让他感觉到了，自己和云淳风在江星烟心中的不同。
她对云淳风是有很大期待的，她下意识觉得，云淳风会向着她。
而对他，正好相反。
霍辞百口莫辩。
自作孽，不可活。
他终于深刻体会到这句话。
“阿娘，别气，小丫不骗你。”
江星烟的心瞬间融化了。
“是了，娘还有小丫。”
她蹭了蹭小丫的鼻尖，抱着她往主院走去。
霍辞泪流满面：你可真是爹的好女儿啊，给爹使绊子真是一绝！
小丫搂着江星烟的脖子，冲霍辞冷哼一声，做了个鬼脸。
坏爹爹，气死你。
江星烟来到主院，家丁保护的现场，几乎没怎么破坏。
主屋窗框上的血手印分外醒目。
江星烟心里嘀咕：难道真是金珠回来了？
要不要通知银珠过来一起受死啊？
思想间，她迈进主屋，一眼看到床上一个用被子包裹起来的身影。
宝珠一看到霍辞就瑟瑟发抖。
可她没忘记老夫人的嘱托。
硬着头皮上前，扑通跪了下来，把一个金丝楠木的匣子，恭敬地捧给霍辞。
“少将军，这是老夫人让奴婢交给你的。”
听到霍辞来了，霍老夫人赶紧把头从被子里探了出来，发丝散乱，眼中满是惊慌失措，连红血丝都暴起了好几条。
“辞儿，你终于来看娘了。”
霍老夫人平日里一副优雅老贵妇的姿态，哪里还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江星烟下意识地勾起嘴角，赶忙虚手握拳，放在嘴边掩饰笑意。
“母亲大人，不管怎么说，你对儿也有莫大的生养之恩，儿怎么能对你不管不顾呢？”
后面赶来的霍辞听到这句话，都快窒息了。
阿烟学他这么像，让他很难做人啊。
霍老夫人装模作样地挤出两滴老泪来：“儿啊，娘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
这几天，一定是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才离间了我们母子。”
江星烟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
老虔婆，你不如直接指名道姓好吧？
霍辞麻了。
所有人都把他往绝路上推啊！
“母亲，宝珠嬷嬷给儿子的是？”
霍老夫人一抹眼角的余泪：“辞儿，为娘前两天也是急躁了些，说了许多不该的话。
那都不是为娘的本意，辞儿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娘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咱们霍府应该交予霍家人来掌家才行。
如今又没战事，辞儿你多看管着家里。
府中换了伺候的下人，正是用钱的时候。
这是为娘的积蓄，辞儿你拿着用。
为娘只求辞儿能请个精通驱鬼驱邪的大法师来，把府中的厉鬼打散魂魄，让它再不能兴风作浪、为祸人间。
如此，也算是为民除害，为娘也就安心了。”
霍老夫人每说一句，霍辞的头就低一寸，江星烟的嘴角就撇一分。
明明是害怕厉鬼索她的命，还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江星烟打开盒子，里面霍然放着一厚沓银票，全都是万两一张的。
目测得有几百张。
嚯，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