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大雨

    自那日一别后我和蒋时川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倒是和路彦深联系紧密,他的消息就没停过。

    强/奸案也要开庭,路彦深忙得脚不沾地,好几天没睡个好觉,资料他做了一沓又一沓,终于累计成册子,说过几天给我捎来。

    我也没闲着,对着镜子假装在和对面的丁河源对峙。

    路彦深说好了今天下午来给我册子,最后却临时告诉我,晚上家里催着相亲去,他得找个地方躲着。

    我在电话里顿时傻眼,“相亲?!躲着?!那我的东西我现在来拿行吗。”

    屋外正在下大雨,现在正是梅雨季,我把窗帘拉上,这雨还是斜着的,细细密密,在我的窗沿上留下一摊水。

    路彦深的声音隔着漫长的雨季有些空洞,他嘟囔着:“别出来了,下大雨,晚点蒋时川来帮我送过来,他刚好要路过。”

    这意味着我和蒋时川又要两个人独处一屋,有些尴尬,我尚且处于消化我们关系的期间。

    我打开厅灯,还想说些什么,路彦深就火速把电话挂断,似乎急着逃命去了。

    不敢想象,昔日在法庭上自如发挥嘴和机关枪一样的路律师,居然会被相亲逼得逃命。

    但现在要命的是和蒋时川独处,我无法坦白我两眼空空,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亲密地和异性接触过。

    蒋时川偏偏凑巧占据每个第一次。

    我翻纸巾去擦窗沿上的水,忙活着外边门铃突然一响,我动作慢一拍。

    开门果然就是蒋时川,他额发上沾了雨水,地上的伞也湿漉漉,他一身寒气侵袭。

    男人一句话没说,就先抬起小臂,把用透明书夹装好的资料递给我。

    他袖子也湿了,贴在小臂上,手臂上的水珠点缀着,漂亮又心疼。

    雨声砸进耳朵里,这么大的雨,他特意跑来一趟,我总不能一杯茶也不让人喝,就把他轰出去吧。

    哪有这样做主人的道理。

    我把他迎进屋,尽量避开肢体接触。

    他太安静,我只好没话找话:“外面雨大吧。”

    他却看着我,回复得很认真:“大。”

    我们又陷入沉默中,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只好自顾自泡茶去了。

    蒋时川没有坐在沙发上,他自己找了个塑料板凳乖乖坐好,合拢腿看我。

    他走过的地方有些湿,我没注意到,一脚踩上去,身子往前一个踉跄。

    这下可好了,茶杯没稳住,我没那个功夫,茶水顿时全部洒出去,落在他裤子上。

    蒋时川被烫了一阵子,他下意识皱眉,但还是先站起来扶我,幸好我稳住了,才不至于在他面前热切下跪。

    但我姿势也难看,杯子就掉在脚边,我则手撑着地。

    太狼狈!

    蒋时川伸手拉我,他力气很大,结实的手臂轻轻松松就把我拉起来。

    我低着头没脸看他,实在没办法,你说水倒哪里不好,偏偏往他裤裆倒。

    这下高兴了,我俩都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扣着手臂,好不容易站直,蒋时川已经把地上的茶杯捡起来了。

    我看不清他表情,他的脸在我面前扑朔,我抿着唇,愧疚一层一层逐渐覆盖住心里的尴尬。

    就算是隔着衣服,不知道有没有烫伤。

    “我给你找件衣服吧。”

    我还是低着头,只用余光瞟他。

    蒋时川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没事”两个字,我拍了拍裤兜两侧,还没做什么,门铃又突兀地响起来。

    我也没什么朋友,不知道都是从哪里来的人。

    难不成是快递?但我最近也没有买什么,但本着不让外面人等太久的礼貌,我还是决定先去看看。

    蒋时川已经坐回了原位,我则起身去开门,门打开的一刹那我只想立马关上。

    谁也想不到外面站着的是蒋韫然,我更没想到他会知道我住这里,多半是孟晴说漏嘴了。

    他没有刮胡子,整张脸胡子拉碴,看起来就老了十几岁。

    恐怕是前几天的事情给他太大打击,让他来我这里闹了。

    我抱着手臂看他,对方迟迟不说话。

    蒋韫然低着眼睛,浑然没有先前的傲气,想必是打击太大,他看起来安顺了不少。

    眼看他一直不说话,我退后一步,打算关上门,我扶在门把上的手被他一扯,他攥住我的手腕,抬起脸来看我。

    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睛猩红。

    他声音颤抖着,叫我都心凉。

    “孟晴说,都是你逼她做的,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那天宋清渔甩手就走,徒留他们两人对峙,孟晴哭成一张花脸,蒋韫然只觉得被一巴掌狠狠扇在脸上。

    孟晴会不知道监控对他们来说的重要性吗。

    他一直带着孟晴,蒋家去见丁河源时孟晴几乎每次都在场,她不可能不清楚,现在他们唯一的底牌丁河源闹出那种丑闻,只有监控能暂且保住他的命。

    孟晴却把这一切都搞糟,甚至把秘密交到敌对人的手上。

    他扪心自问,自己对孟晴可是耗尽心思,从大学一见钟情开始,他为了孟晴拒绝周边人的示好,孟晴要什么他给什么,天边的月亮他都愿意去摘。

    现在孟晴却往他心窝子捅一刀。

    孟晴只是抱着他手臂哭,眼泪鼻涕全部粘在他袖子上。

    她不断重复:“是宋清渔逼我的,我不做她就要把我赶走。”

    “她不许我留在你身边,我没办法只能这样做的,我太爱你了,我只能这样做。”

    蒋韫然第一次有脑子思考,真的爱他会把他的命脉交出去吗。

    他只记得那天自己猛然甩开孟晴的手,开着车就往外冲。

    待不下去了。

    他在心里默念,孟晴于他而言一直是挂在天边皎洁的白月光,现在这月光碎成一半又一半,洒在地上变成了玻璃渣。

    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样的反差,手握成拳头锤车窗,剧烈的疼痛都无法让他忘记刚刚的心痛。

    他躲了孟晴好几天,谁能接受事情变成这样。

    接受不了的蒋韫然决定来见我,他要亲耳听见我承认我陷害孟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