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在谈恋爱吗
陈星然的采访很快结束，室内因为灯光的轰照而有些发热，我从人潮里退出。
蒋时川抱着手臂站在消防栓旁，他侧头看着前面人的后脑勺，我摸不清他什么表情，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鸦睫卷翘，眨了眨，回神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刚刚采访里的那些话他听得一清二楚，陈星然口中的朋友意有所指。
蒋时川的眸色很深，在灯的照耀下更是厚重，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闷。
他嘴唇往上扬，笑了笑。
“做这么多就为了这一步？”
他的这一步指什么？我不明白，学着他靠着消防栓站，坚硬的物件抵着后脑勺。
我半合眼，心还牢牢牵挂着屋内。
“不知道总裁你在说什么，你小时候就没想过当什么正义使者……？”
他哑笑，声音淹没在人潮里，我听得不真切，他好像在说：
“想过。”
陈星然最后出来，此时人已经散得差不多，我们顺着楼梯往下走，她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
“久等了，我请大家吃饭吧！就当打一场胜仗的庆祝。”
路彦深巴不得听到这句话，连连点头。
他和陈星然打过好几次照面，俩人还算热络，就是蒋时川一个明晃晃的生人，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跟在我们屁股后面的。
我甚至不能说他是跟，他不过淡然揣着兜目视前方，像平常一样把腰杆挺得笔直，只是步子走得慢了些，遥遥落在我们身后。
路彦深胳膊肘低我，往后瞄了一眼，笑嘻嘻着问：“咋了，你这么关注后面那尊大佛。”
我习惯他散漫的语气，熟悉以后我才发现这货尤其爱开玩笑，我瞪他一眼，走得飞快。
谁在意蒋时川了。
陈星然选的是一家苍蝇馆子，老旧的挂在墙上的风扇会随着转动发出吱呀的声音，大嗓门老板热情招呼我们。
陈星然很熟悉这里，菜单也没有拿就和老板点菜，她身上已经没有我们初见时的阴霾，她稍稍弓着腰，但又很快往后挺直了些。
我也不知道位置怎么会坐成这样，蒋时川老样子挤在我身边，路彦深和星然在对面挨着。
路彦深微微皱着眉头，用纸巾把桌上擦上一遍，原本白净的纸顿时出现黄色的油垢，陈星然看起来就紧张，她手指交错，摆在桌子上。
我生怕路彦深说些什么，好在他没做什么，只是顺手把整张桌子擦了一遍，还细心叫陈星然把衣服捞起来，别脏了。
路彦深笑着：“老板挺大方的，用油也不抠搜。”
我们跟着笑，蒋时川很安静，但他的气压很强，让我很难忽视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
他身上的柠檬香又再次袭来，若有若无，终于被老板端上来的菜驱赶走。
碟子里的油红艳艳，我意识到不对劲，叫住蒋时川往里边夹的筷子。
我看他：
“你还是别吃辣的了，你胃疼好了吗。”
蒋时川低着嗓子“嗯”一声，把筷子挪向一边的蔬菜去了。
期间他起身一次，再回来拎着四瓶东方树叶，路彦深骂他，说出来吃饭还喝什么茶，文绉绉装逼呢。
蒋时川压根没理他，把盖子拧开递给我。
我后来才知道他是顺手去把饭钱结了，陈星然被我们一路护送回去，一直到楼梯间，她单独叫住我。
鄙视路彦深在那边踩蒋时川的影子玩，被踩的那个毫不在意，抬起眼睛看我。
他眼里的风浪汹涌着向前，似乎要把我推过去。
陈星然附在我耳边笑：“清渔姐，你们谈恋爱呢。”
这一句话如同惊雷在我脑袋中炸开，我把她推上楼，在转角处使劲摆手：“妹妹，这个不兴胡说啊。”
她一副不信的样子，我心说，开朗了好啊，但是怎么开朗成这样子了。
陈星然最后还是老实被我送上楼了，脸上的八卦越看越明显，我心跳得难以压抑。
表面的镇定是装不下去了，心跳都要从嗓子里蹦出去。
我这几天太忙，几乎没空细细想这些事情，好不容易得空，一下被陈星然点醒。
蒋时川在开车，他不允许路彦深坐副驾，路彦深只得凑合在我身边坐着。
他叽叽喳喳说话，我却一点也听不见。
我的脑袋里全是蒋时川，他在我唇边落下的吻，他温着嗓子叫我的名字……这些细节走马观花似的从脑袋里闪过，昔日与蒋时川有关的一切被做成定格胶片，不按顺序在脑袋里轮播。
我重生来时从未想过与蒋时川有什么交集，我常听他名字，上一世蒋韫然总是想着把心高气傲的他踩在脚底，苦于自己没实力，一直没真正做到过。
我对他的身份有所了解，白手起家开创了X.C，公司内部涉及娱乐圈等重大产业，他手下的子公司很多，八年后的蒋时川是可以一人匹敌整个蒋家的存在。
眼看现在的他，那股雷厉风行的狠劲还没完全显示，但他的自持高傲都锋芒毕露。
他和我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从没想过再踏入一段新的感情，我重生的意义就是复仇。
蒋时川的存在就是我人生里的重大偏差。
可是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不知道，那碗热腾腾的鸡蛋面包含怎样的意味，还是说这只是他的施舍，对谁来说都一样。
心里一瞬间发堵，我一时间喘不过气，只好闭上眼，侧过头去。
路彦深已经不把我当做外人，我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他也不避嫌，问蒋时川：“你们家的家产怎么说，不会真的要交给那个不成器的完蛋玩意儿吧。”
我恍然大悟，上一世因为婚姻，蒋韫然才可以顺利撑起蒋家的家产，如今我要反抗，那继承人就是未定的事情。
聪明如他。
我于蒋时川的意义逐渐明显起来，我不过是他棋盘里有重量的棋子，我收起心里那些嘈杂的心思，定了定心。
蒋时川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要把我拉进他的阵营里，我也凑巧有的是地方用他。
我们谁也不亏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