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画浑身发僵,一时间都说不上话来,她从未见过慕容淮这种近乎癫狂的样子,哪怕他从前桀骜不驯又纨绔肆意,可那也只是小孩子气的任性。
更何况他在她面前向来是听话的。
她不知道那个可怜无助的小孩什么时候长成了这个样子,此时他通身阴鸷又癫狂的气势,让她觉得害怕。
“画儿,我们都成亲了,你忘了吗?我们在北萧的边境的一个小山村成了婚,整个溪水村的人都来给我们做见证,我们拜过天地,行过夫妻礼,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就算想起了从前的事,难不成就忘了这半年来的事?”
慕容淮将她揽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轻轻摩挲着,用一种近乎哀伤的语气去描述他们这半年来的种种过往。
慕容画汗毛倒竖,气的浑身发抖:“你还有脸说?是你骗我成婚的!我不计较这半年来的事,我自认为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慕容淮,你还想怎样?”
慕容淮轻嘲的扯了扯唇角:“你所谓的仁至义尽,是我们一别两宽,从此死生不复相见?是从此无视关于我的一切,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画儿,这不是仁至义尽,你这分明是在对我赶尽杀绝。”
哪怕她恨他,恨的要杀他,他也不至于走今天这一步。
可她偏偏连恨也懒得,就好像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跳梁小丑,她随随便便就能无视他,抛弃他。
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慕容画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那你想怎样?”
他手臂放松了些许力道,垂眸看着她冰冷的眼睛,眉眼带着少年时纯粹的笑:“我们自然是回桐湖郡,你忘了,我们本来就说好的,等笙笙的满月宴结束,咱们就回桐湖郡,过我们自己的日子,谁也打扰不了我们。”
慕容画狠狠咬着唇:“我此行是要去北萧的,昭昭必然要给我写信,若是她得知我没有到北萧,就会查到我被你掳到桐湖郡了,大哥不会容忍你这么做的。”
“没事,我离开京都城的时候已经跟大哥认错了,就像方才跟你认错的时候一样,大哥不会怀疑我另有别的心思,至于北萧那边,崔氏的人很听话,他们收到了昭昭的信就会直接送到桐湖郡来,到时候你给她回信就好,你若是不想亲笔写,我可以帮你写,反正你的字迹我也仿的十成十。”
慕容淮唇角带着志得意满的笑,所有的一切他都安排妥当。
崔氏在北萧亡国之后就苟延残喘了,这些年来都是依靠慕容氏才得以幸存,慕容淮自然有的是办法控制崔氏一族。
而慕容画的字迹,他们从小一起念书长大,慕容画的字他学的十成像都不成问题,轻易的就能偷天换日。
慕容画瞳孔骤张,脸色渐渐发白。
“哦,母亲如今已经不在与君山了,她年纪大了,自父亲去世后身体也不大好,得知我要回桐湖郡,她便远去陵川的琼花山庄养老避世了,等我们回去,就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其实并非是赵晚清身体不好了,只是她不想看到慕容淮罢了,对于这个并不喜爱的儿子,从始至终她也无法给予太多的温情,慕容淮此次回桐湖郡撑起家业,她顺势便卸下了手里的担子,远走陵川。
到底是什么理由慕容淮并不那么在意,他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年幼的寻求母爱的幼童了。
若是赵晚清现在来跟他叙迟到多年的母子之情,他反而觉得不自在,如此远着彼此都好受,更重要的是,赵晚清一走,他便能更安然的将慕容画藏在桐湖郡,长相厮守了。
那里是他的王国,从此以后,只有他和她。
想到这里,慕容淮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眸子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的样子。
“啪!”
慕容画扬手一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她愤怒的瞪着他:“停车。”
慕容淮被她扇过的那一边脸颊泛起了红印,他漆黑的眸子沉沉的看着她:“等到驿站了,自会停车的。”
慕容画不想跟他兜圈子,她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你别逼我恨你。”
慕容淮扯了扯唇角,揉了揉她莹白的掌心:“我宁愿你恨我。”
“你这个疯子!”
“画儿,你不觉得你对我太残忍了吗?前一天你还对我笑语晏晏,温柔小意,我们还说起回桐湖郡的日程,说起什么时候怀个像笙笙一样乖巧的孩子,可第二天你便冷漠的抛下我离去,我们成婚的这半年,你当真就一点留念都没有吗?”
慕容淮深深的看着她,有些殷切的祈求。
“没有!”慕容画回复的果决:“我不会对一场骗来的婚姻有任何的留念。”
慕容淮脸色微白,扯出一抹苦笑:“画儿,你对我太狠心了。”
慕容画狠狠甩开他的手:“不要这样喊我!”
这样亲昵的称呼让她觉得毛骨悚然,会让她想起他们过去半年那不堪的婚姻!胸口血气翻涌,她恨不能忘记这一切!
“你不喜欢,我便不喊了,”慕容淮笑看着她:“你还是喜欢我喊你阿姐?”
他微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缠
绵的缱绻:“阿姐,阿姐,阿姐。”
慕容画袖中的手指瞬间掐紧,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夜他附在她耳边粗重的呼吸,旖
旎的缠
绵,一声声的喊着:“阿姐,阿姐,你要爱我,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她脸色惨白,浑身都开始颤抖,她强迫自己忘却的事情,再一次赤骨的涌现出来,她无法躲避,他炙热的眼睛看着她,像是把她看穿,一声声的告诉她:她没有退路了,她只能是他的。
马车缓缓停下,外面的侍从恭敬道:“少主,夫人,到驿站了。”
慕容画迫切的起身出去,想要逃离这个让她感到窒息的车厢,可才起身的那一瞬,却突然觉得浑身发软,无力的摔进了一个怀抱里。
慕容淮十分娴熟的接住了她,将她拦腰抱起,带着她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