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这么觉得是吧？”韩晏有些气馁，又有些苦恼，“再说，通阴阳断五行这件事听起来总有些过于玄妙，我已经有点放弃了……”
“所以，你对淑太妃存了戒心，那，李渲呢？”
“哎哎哎，要叫端惠太子的。”韩晏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你是不是和端惠太子有什么过往啊？”
谢姝果断的摇了摇头，“你觉得我们两个男人能有什么过往？”
韩晏的眼睛里全是将信将疑，“那为什么淑太妃要杀你，你被淑太妃和毕清注意到之后，她们的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恐怖。”
这一点也是谢姝百思不得其解的，可是她脑中实在搜刮不出来关于李渲和淑太妃的记忆来，难道是之前她失忆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可她那个时候明明在家里养病啊！
该不会真的李渲真的有个夫人死掉了，而她又和那个死掉的夫人长的像，所以李渲才对她这么好，而淑太妃她们才想要除掉她？
见她不语，韩晏还以为她生气了，连忙摆手说道，“我可从来都没有害过你啊！我是真心要跟你做朋友的，虽然我一直是淑太妃的人，这些事情瞒着你也是没有办法，但是我的确是要救你的！就算太子没有吩咐，我也不希望你出事。”
“李渲让你保护我？”
“是啊，自从上次你被毕清重伤后，我们楼里的那个武功最好的小厮就一直在暗中保护你，那是太子的暗卫之一。”韩晏解释道，“哎，谢灵毓，这不是重点好吧。重点是我，我！”
谢姝没好气的笑了笑，“朝中的人都说刑部韩侍郎性子单纯，平易近人，是个难得的直爽之人。”
韩晏砸了砸嘴，没说话。
“暗中与前朝势力勾结，成了‘已故’太子的心腹，背后经营着这名声赫赫的芙蓉面，啧啧，性子单纯？平易近人？”谢姝笑了笑，语气到是没什么变化，却让韩晏默默的咽了口口水。
“我，我也是无可奈何……”韩晏陪笑道，“我这不是都交代了嘛。”
“难道不是我先发现的？”谢姝皮笑肉不笑。
韩晏被噎了一下，“那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嘛……”
说实话，当谢姝发现韩晏身份可疑的时候，心里的确是很不舒服的，谁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知己好友对自己有所隐瞒，以后是他背后的势力还想要除掉她。
只是后来谢姝就自己想通了。
正如韩晏所说，他因为有所求而已淑太妃进行了交易，而在这一系列的过程中，韩晏并没有害过她，反而在一些事上还有意无意的提醒她，也算仁至义尽。
“那你现在呢？”谢姝换了个话题，“想要帮李渲夺回皇位？”
“不，太子从来都不想要皇位。”
“嗯？”
“是淑太妃心里过不去，逼着太子复仇。”韩晏叹了一口气，“可能端惠太子心里多少也有不甘吧，毕竟陛下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你也知道淑太妃是个多么强势的人吧，太子性子温和，拗不过她的，应该说她们一家兄弟姐妹都是夺权的主儿……”
“看样子你知道的不少啊。”谢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那当然，我可是太子的心腹。”韩晏骄傲的拍了拍胸脯，“再说，你不也知道了，你这么聪明，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那你可高估我了。“谢姝摇了摇头，“不过我确实知道很多事，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什么事。”
“例如，帝珠。”
韩晏眼睛一亮，“你知道什么？所以传说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谢姝说道，“帝珠的确非常关键，但很可惜，它不能帮助你实现你的愿望。”
韩晏的眼睫垂了下来，不甘心的嘟囔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因为帝珠在我这里。”
“什么？”韩晏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所谓的帝珠，只不过是编造出来的，天宁帝和淑太妃都在找寻，实际上，它是一份遗诏。”
“遗诏？”
谢姝点了点头，“一份写清事实的前朝皇帝的亲笔遗诏。”
韩晏不语，拧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之所以告诉你，便是想让你清楚，不要再因为一些谎言而被淑太妃利用。”谢姝淡淡的开口，“淑太妃想复仇没有错，然而，或许说这番话很自私，但我的确想保陛下。”
“你说的对。”韩晏难得正经起来，“我不是李家人，虽然可以理解他们的痛苦，但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感同身受，可是，当今陛下的确是少有的明君。”
“很难想象，明君也会做出那般事残杀亲人之事吧。”谢姝眸色复杂。
“可惜自古成大业的帝王，哪个的手上又是干干净净的呢？”韩晏叹了一口气，“大浪淘沙，符合发展潮流的才会在这世间长存，不然就势必会被他人取代。”
谢姝愣了一下，笑了笑开口道，“你这话虽然说的我有些疑惑，但听起来，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道理。”
韩晏苦笑了一下，“所以你想怎么做？”
“我想保下天宁帝的帝位。”谢姝正色道，“同时，也保下淑太妃和李渲。”
“太难了。”韩晏摇了摇头，“他们两方任何一方都不会允许另一方的存在的。”
“总要试试才知道。”
“如今，南疆的黑甲军大部队驻扎在帝京郊外，整个帝京被包的如同一个铁桶一般，要如何才能保下皇帝？”
谢姝咬了咬嘴唇，道。“只有一个人可以。”
“你指……昭平侯？”
她点了点头，“昭平侯必须带兵来，只是两方万一起了冲突，遭殃的必定是帝京百姓。”
“那该如何是好？”
“只能让昭平侯在外形成包围对峙之势，宫内，要让天宁帝和淑太妃谈判，尽量避免伤及无辜。”
“灵毓，你想的太过理想了，只怕到时候你会失望。”
“那你呢，你想怎么办？”谢姝反问道。
韩晏听了这个问题，真的在认真思考了起来，“说实话，以我的性格可能会带着我的家人有多远跑多远吧。”
谢姝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不过如今我也没的选择，淑太妃是肯定不会让我跑的。如今我只能选择在这个局里，为了我的小命仔细斟酌。”
他顿了顿接着说，“话说回来，谢灵毓啊，你真是个忧国忧民的性子，我若是你，一定早就离得远远的。而现在，你既然已经选择站到陛下这边，我自然要跟你一边了。”
谢姝失笑，“怎么，不怕被淑太妃发现你背叛，解决你的小命？”
韩晏眯了眯眼，“淑太妃利用了我这么久，我还不得讨点利息回来？而且我觉得听你的没错，若真是能保住了陛下，那我可就是有天大的功勋了，况且我觉得陛下应该不会就这么轻松受制……”
谢姝觉得他的这句话很有道理，这就是为什么她能放心离开的原因，能一手策划颠覆李家江山的人，必定不会如此被动和毫无察觉。
“其实我也没你说的这么高尚，我不离开还有一些别的原因。”谢姝看向了韩晏，“你觉得，淑太妃之前见过我对么？”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没头没尾，韩晏愣了一下才说道，“是啊，这就是我问你是不是端惠太子有什么过往的原因啊！”
她摸了摸下巴，这有可能说明，他们见的是真正的谢旻，只是她哥哥能跟李渲有什么牵扯？
不过，或许哥哥的失踪真的和五年前的事变有关。
“所以你现在要怎么做？”
“我已经告诉了云十七，如果我去了瑞王的婚宴当日没有回去，就立刻前往炽焰城报信，希望他能够顺利离开。”谢姝叹了一口气，“淑太妃似乎是执意非杀我不可，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这段时间我还是不露面的好。”
“可是你能躲到哪去？”
“放心，我自有去处。”
慈恩寺的晨静谧清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晨钟响起时，一名素色衣衫的女子打开了房门，她背着一个小小的布袋，轻轻的迈出了院落，往后山走去。
院子里有洒扫僧人，见到她倒也是不奇怪，只是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笑了笑说道。
“今日也是收集露水的？”
女子点了点头，笑着还了一礼。
慈恩寺其实很大，她所居住的地方叫做中天竺，沿着通往后山的台阶走大约一刻钟，那个院落叫做上天竺。
上天竺更加僻静，她每日都会带着瓶子在桃树尖儿上收集露水，带回去泡茶喝。
不过比起采集露水，她有更重要的任务。
上天竺有一处鸽舍，养了一些信鸽，据说起初不知是哪个朝代在这里清修的皇亲贵族无聊搞出来的解闷玩意儿，如今倒是被一直保留了下来，留作和外界联系。
素衣女子颇为熟练的走进鸽舍，四下一望，就找到了那只嘴巴处带了点红色的鸽子，她眼疾手快的把它抓了起来，取下了它脚上的竹筒，悄悄的塞进了布袋里。
随后，她还是在上天竺转了转，装了露水一瓶，便沿着原路返回。
她打开房门便立刻关上，绕过侧室的屏风，一个白衣公子正坐在案上写着什么。
“大人，拿来了。”
白衣公子抬头笑了笑，俊秀的面容有着些许愧疚和感激。
“辛苦你了，宛如。”
“大人言重了。”
素衣的女子正是赵宛如，而她面前的白衣公子，便是谢姝。
谢姝接过了竹筒，打开了里面的纸条，只有五个熟悉的大字。
“卫已在城下。”
她的心终于踏实了一点，卫承回来了。
自从来到这慈恩寺几日，她都靠着信鸽与韩晏传信，正如她猜的那样，淑太妃果然没有善罢甘休，依旧是每日派人秘密的搜寻，大理寺，谢府，甚至芙蓉面都埋有她的眼线。
而那一日过后，瑞王在早朝宣称天宁帝突发疾病，由瑞王代理朝政。朝中自是一片哗然，明眼的人自是能看得出一点苗头，朝中的重臣不少告病的告病，请辞的请辞，暗流涌动，人心惶惶。
如此混乱的局面，李渲压得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