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怎么了?”谢姝连忙帮韩晏拍背顺气,又纳闷又觉得好笑。“你认识这个唐三?”

    “不认识,不认识……”韩晏连忙摆手。

    卫承看着谢姝手上自然的动作,突然笑了笑,“谢少卿和韩侍郎私交甚好。”

    “还行还行。”

    “还行还行。”

    两人异口同声,均发觉卫承的脸色似乎阴沉更甚了三分。

    韩晏悄悄使眼色:他刚刚不是还对你很好?怎么突然不高兴?

    谢姝:我怎么知道?莫不是你惹到他了?

    韩晏:怎么可能,要说惹到也只能是你,莫要牵连我啊!

    谢姝:晚了,你跑不了。

    “侯爷刚刚提到的缩骨功,不知道我们有何可以入手的地方?”谢姝呵呵一笑,拉回正题。

    “无他,身柔骨软而已。”

    基本这个特征,就可以把胖子排除了,只是排除了这个群体,似乎再难头绪了。

    这时,谢姝的脑子中突然闪过一些零星的片段,目光变得晦暗起来。

    “灵毓?”

    韩晏见谢姝突然沉默,以为是她哪里不舒服,连忙问道。

    谢姝不动也不说话。

    “灵毓?谢灵毓?”

    卫承似乎也察觉到不对,起身走了过来,刚伸出手,还没触及谢姝的肩膀,就见谢姝目光灼灼的抬头——

    “看好赵忠。”

    韩晏惊讶道,“你的意思是?”

    “我还需要一个确认。”

    韩晏离开后,谢姝仍在皱着眉思考,等她理好思绪的时候,这才发现卫承居然还在。

    她刚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而卫承也没有打扰她,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

    不知道为什么,谢姝觉得韩晏离开后,她和卫承之间的气氛有点怪异。

    “侯爷可是还有事?”

    她看过去,突然发现卫侯爷的发冠有点眼熟,正是那天她替侯爷束发时候随手选的。

    其实这么想想,她和卫承的交集好像出乎她意料的多。

    “收回你的想法吧,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

    谢姝抬眼笑了笑,“侯爷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听了她的话,卫承轻笑,眉毛一挑,平时嘲讽人的感觉又回来了。

    “谢少卿每次破案都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文武双全,上天入地,皇宫候府,哪里有谢少卿不敢去的地方?”

    谢姝无语的摸了摸眉毛。

    “这次不就是又想潜入人家屋里找证据?本侯已经开始思考上书谏言我朝应该从武举里选拔三司官员呢。”

    谢姝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反驳。其实她自己也算是伶牙俐齿,遇到卫承这种嘴毒的,顿时觉得十分乏力。

    “你要查什么?吩咐禹七去做。”

    “啊?”

    “怎么?”卫承又笑了笑,“禹七虽然比不上谢少卿轻功绝顶,对付各种高手却不在话下,更何况,本侯的麒麟卫中人,识大体知进退。”

    最后六个字,他是看着谢姝说的,似笑非笑。

    谢姝被噎到,又无语又气闷,捂着肩咳嗽起来。

    “本侯曾经告诫过你,不要插手这件案子。”

    卫承坐到谢姝身边,伸出手来轻轻的拍了拍谢姝的后背,帮她顺气。

    谢姝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想来你也一定不会听的。”

    语气带了一丝叹息,谢姝脑子中的弦一下子绷紧。

    尽管迟钝如她,此时也该发觉卫承对她似乎好的不一般,谢姝突然想起了京中的一些传闻,顿时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人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不不不,准确的说,断,断袖?

    然而谢姝是个不喜欢自作多情的人,她只是将这份怀疑压在心底,毕竟人与人相交,很多时候不能只凭猜测,还要日后多多观察。

    “还没有来的及好好谢谢候爷,若不是候爷,我这次怕真的就是没命了。”

    “是谁要杀你?”

    谢姝想了想,觉得似乎把斗笠人事情告诉卫承也无妨,毕竟他是负责京畿防卫的,知晓了此事也会提高警惕。

    听了来龙去脉,卫承扬了扬眉角,“内宫?”

    她点了点头。

    “你做了何事让内宫的人下杀手?”

    “下官也很想知道……”谢姝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按理说,那日此人并不会知道我的身份,直接认准了要来取我的命。”

    卫承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屋里又陷入一阵有点尴尬的沉默。

    “候爷,不知道候爷可否允许我在此休养一晚,明日我便离开。”

    “不行。”

    卫承回答的迅速,谢姝有些窘迫的咧了咧嘴,“那……那我现在就……”

    “养好了伤才能走。”

    谢姝惊讶的抬起头。

    彼时天边突然响起了阵阵闷雷,谢姝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雷声中错漏了一拍。

    “想做什么就吩咐禹七,不必气。”

    卫承突然起身,头也没回的扔下这一句话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虽说这个词,好像用在威震朝纲的昭平候身上不太合适。

    谢姝笑着摇了摇头,垂眸看去,衣衫上的麒麟在暮光里栩栩如生。

    这一日,赵忠一大早就出了门,暮色四合才回来。

    他打开房门愣住了,只见一个人坐在他的书案旁,对着他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谢少卿,您怎么来了也不知会我一声。”

    赵忠松了一口气,笑道。

    “抱歉忠叔,我来的早,一直见你未归,便自作主张进来等候。”谢姝笑着开口。

    “无妨,倒是劳少卿久等了。”赵忠上前了几步,看了眼谢姝却怔了一下。“少卿……看起来不太一样了。”

    “是么?”谢姝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了然。

    这几日养伤住在候府,谢姝不好差人去大理司拿自己的衣服,毕竟是自己的房间,万一被发现了些其他东西,或许有暴露身份的危险。所以她也只能穿着候爷给的衣服。

    不过除了第一日以外,第二日以后玄九送来的衣服都比较合身,只是每件衣服的款式都是类似的款式,明显只有卫承才会用的纹路,如她现在穿的这件,玄色底暗红麒麟纹银锦袍。

    此番的意思其实有些明显了,只是谢姝不想去细想,也没有精力去猜测卫承的心思,赵大人的案子尚未解决,留下的字条也还未参透,她如何去考虑那些儿女情长之事?

    “忠叔,您在这赵府很久了吧。”

    “回少卿的话,五年了。”

    “五年了啊。”谢姝叹了一声,“有件事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忠叔可否为我解惑?”

    “少卿请讲。”

    “永安之变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您对相处五年的人痛下杀手?”

    赵忠身子一僵,干笑了两声。“少卿在说什么,小人听不懂。”

    “忠叔与我也是相识已久。”谢姝垂眸抿了抿唇。“没有把握的话,我岂会说出口?”

    “小人可以理解少卿的心情,老爷走了我心里也很是悲痛,只是少卿不能无凭无据的怀疑人呀。”

    “哦,是吗?”谢姝坐着不动,伸手往墙上一指。“那是什么?”

    墙上的是一炳刀鞘,一把很小很精致的刀鞘,看起来像是西域的东西。

    “不过是早年从西域买来的玩意儿,装饰用的。”赵忠立马答道。

    “那为何只见刀鞘,不见刀呢?”

    “刀身很早就遗失了,自从小人来候府的时候,它就挂在那。”赵忠不慌不忙,“难不成谢少卿怀疑是小人用那把不存在的刀杀了老爷?”

    谢姝放下了手,“当然不可能是那把刀了,不过我已经看过了,那把刀身的伤口却和赵大人身上的完全吻合。”

    “哦?或许是有人和小人有同样的刀呢,再说小人能把那刀藏到哪里呀。谢少卿何故一直抓着我不放呢?”

    “忠叔,最近天气很冷吧。”

    赵忠见谢姝突然换了话题,不解却又不敢接话。

    “天气冷,所以才能制成冰刃不是?何况,您这把刀鞘,我已经看过了,里面满是新锈。”

    赵忠呼吸一滞。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天气冷,身上的关节也不好受吧,毕竟缩骨功这门功夫,也不是那么好练的。”

    她怀疑赵忠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的关节痛症,常年总是备些药物,谢姝心细,总会注意到他身子偶尔会不利索,本以为是上了年纪得的病,可当卫承提起的时候,谢姝却直觉的想到了他,病痛或许是缩骨功的后遗症。

    “少卿,小人不知道您为何会有这么多的怀疑。”赵忠脸色有些白,却依旧气定神闲。“之前韩侍郎问供的时候,府上的侍卫可以为我作证,小人一直在房间写家书。”

    谢姝不语,默默从怀里拿出了一块布料。

    看到那块布料,赵忠脸色一变。

    “实不相瞒,我早派人来过您的屋子了,这块没烧完的布料。”谢姝扬了扬头,示意柜子的方向。“和那里面的鱼竿,就是制造假象的关键。”

    正如卫承所说,禹七的确是一把好手,办事利索且颇有成效。

    赵忠捏了捏拳头,不语。

    “还需要我亲自演示给您看么?”

    谢姝的话音刚落,赵忠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想要逃离,打开门却愣住了。

    门外,韩晏带着一队的官兵严阵以待,看到他出来,韩晏甚至还冲赵忠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

    “啪”的把门一甩,赵忠脚下步子变换,快的不像一个知天命的老人,手一扬,就朝谢姝的颈项袭去!

    谢姝动也没动,面色也未变,眼见赵忠就要得手,突然有人从房梁上落下,一个飞踹就隔开了赵忠。

    赵忠见一击不成,又想出招,却被一人从身后击中后背,那人内力深厚,赵忠被打的内脏都要裂掉,一口血喷了出来。

    想跑已经来不及了,身后之人又是出手,连封他几处大穴,以防他缩骨逃走。

    败势已定,赵忠认命的闭了闭眼睛。

    谢姝见玄九把赵忠打得吐血,连忙扶了肩站了起来,展锋见状立马去搀扶。

    “少卿放心,我下手有分寸。”玄九笑的没心没肺,拍了拍胸口。

    赵忠看了眼谢姝,突然开口,“谢少卿果然有伤。”

    听了他的话,谢姝眼睛一眯。

    “忠叔怎么知道我有伤?”

    然而赵忠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她。

    谢姝上前几步,“忠叔还没有回答我,为何要杀害赵大人。”

    “谢少卿,你是一个好官。”半晌,赵忠开了口,苍老的脸上布满血痕看起来很是凄惨。

    “奈何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