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想到秦兄这般高兴,嚷得这么大声,却是未来得及阻止。”袁相柳摊了摊手,一副纯良模样。
秦轻羽哼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看向苏潇,“苏姑娘,我和那家小姐就只打了个照面而已,别的什么都没有,回去县城,若是兰心姑娘问起,你可别把话说岔了,别叫她误会了。”
“嗯?”苏潇闻声抬头,这才从走神的状态中回来,有些茫然地问道,“你说什么?”
“……”秦轻羽。
“我和那家小姐什么都没有,你和兰心姑娘说起时,可不要把话说岔了,到时候叫她误会。”秦轻羽又强调了一遍。
苏潇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的。”
“是啊,秦公子,你放心吧,你这样痴心一片,我们都会帮着你说话的。”唐密安慰秦轻羽。
“所以若是你今日答应了,那老爷难不成就真把小姐许配给你?还送你那么多金银珠宝?”严华难掩好奇,不敢相信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儿。
“秦公子这般年轻就中了举人,将来也是前途不可限量,商户巴不得有这种靠山,若秦公子愿意答应,那家人自然是高兴,还要送更多东西呢。”唐密给严华解惑。
严华咂舌,“看来书读好了果然有用,还有人上赶着送金银和媳妇儿。”
他就没摊上这种好事儿。
“你好好练功夫,有机会考个武举人回来,自然也有人送金银送媳妇了。”秦轻羽笑道。
几人热热闹闹地说着,一向话多的苏潇却出奇安静,默默坐在一旁。
既没有参与话题,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大夸特夸袁相柳厉害。
秦轻羽多少感觉到一些不对劲,若有所思,正要开口问上苏潇两句,外面响起一阵喜庆的铜锣声。
晓得这应该是喜官来报喜和赐赏,秦轻羽赶紧起身迎了出去,众人也全都兴奋地跟着鱼贯而出。
袁相柳不急着和他们挤,等人出去了才起身,见苏潇仍坐着发呆,手在她面前勾了勾。
“潇潇。”
“啊?”苏潇站抬头,有些魂不守舍的,“是喜官来了吧?咱们快点儿出去吧,别耽误了。”
“嗯。”袁相柳点点头,朝她伸出手,“我们一起。”
苏潇犹豫了一下,才把手搭上去,脸红红的被拉出院子,一路上脑中想的却都是袁相柳先前那句话。
她不知道袁相柳是不是顺着她在开玩笑,按道理来说大概应该是,但袁相柳的举动太撩人,那话也太撩人,让她觉得又不仅仅是开玩笑,心脏到现在还是砰砰乱跳。
以至于刚刚她一直在走神,都没兴趣去听秦轻羽的热闹了,这会儿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却又一时抓不住头绪。
眼下却也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看着宅子外面穿着一身喜庆红色的几个衙役,还有听到铜锣声出来看热闹的附近的百姓,苏潇暂时把心里那些理不出头绪的事给压了下去,专注于眼前的事情上面。
中了举人是不一样,当初童生和秀才都要去衙门领赏,如今却是有喜官亲自送赏上门。
“这里可是袁举人和秦举人的住处?”
敲锣的喜官停下,衙差朗声问了一句。
“正是。”
“恭贺两位举子春闱中榜,这些是朝廷的恩赏。”
衙役说着,转过身从后面的衙役手里接过了两个绑着红绸的檀木盒子,分别交给了袁相柳和秦轻羽。
到了这时候,秦轻羽才后知后觉有了些中举的真实感,接过盒子之后,爱不释手地摸了摸上面的红绸。
与之相比,袁相柳神色显得平静,接过盒子之后便直接递给了苏潇,对衙役道,“多谢。”
苏潇一手拿着盒子,另一只手掏出钱袋,抓了一把碎银子给大壮,让他给几位喜官分一分。
衙差们见有赏钱,面上的笑容更真实了几分。
“恭喜袁举人,秦举人,金榜题名,大展宏图。我们还有别家要走,就不多留了。”
衙差们收了赏钱便离开了。
这时候围观的老百姓都上前道喜。
“恭喜袁举人,恭喜秦举人!”
这些人与袁相柳他们都不认识,但身在府城,乡试三年一考,像是中举这种喜事也经过不少,这种时候说吉祥话总是错不了,遇到大方的主家,还会给扔一些赏钱。
苏潇自然也不是那吝啬的,见大家喜庆话说得好听,朝着大壮示意了一下。
她钱袋里面都是碎银子,没有铜板,平时铜板都是由大壮揣着。
这么多人,银子肯定是不够分的,撒些铜板每个人都能照顾到。
大壮会意,掏出钱袋子抓了一把铜板撒了出去。
百姓们全都蜂拥去捡,苏潇他们趁机脱身,回到了宅子里。
秦轻羽一路上都在摸着盒子,进了堂屋之后才打开。
众人都好奇的凑过去看,唐密更是颇为神往,毕竟他也是个读书人。
盒子里面装的赏赐不少,除了一块儿举人身份的令牌,另还有三十两银子,地契,一些文房四宝,并一张写着举人特权的纸。
苏潇好奇拿起来瞧了瞧,发现上面的条条框框还真是不少,除了可减免商税、田税,还有一些别的优先权。
比起秀才可是跃升一大截。
看完了秦轻羽的,众人又都起哄要看袁相柳的。
这次乡试,举人一共招录五十六名,秦轻羽不高不低,在三十八名,袁相柳却排在第三,名列前茅,或许会有些额外的赏赐,众人都挺好奇。
袁相柳本来想着回房和苏潇一起翻看,如今也只能遂了他们的意,将盒子打开。
和秦轻羽的盒子倒也没有太大不同,只是除了那些基本的赏赐,额外还有一间盐行的地契,且这盐行的地址就在府城内,他们进城的时候还有看到。
众人都忍不住一声惊呼。
“盐行啊!这可是朝廷才能做的生意,这下岂不是发了?”严华叫了一声。
他也不懂得太多,只觉得盐这东西非常贵价,却又都是百姓们离不开的,这里面的利润想也知道肯定比胭脂水粉多。
章大夫捋了捋胡子,“只是盐行而已,不是盐商。”
他感觉严华应该是把盐行和盐商弄混。
“还是很不错的,有这么一间铺子,只要不肆意挥霍,以后生计也是不愁了。”唐密颇为艳羡道。
众人又围观了一会儿,七嘴八舌地说了些话,热闹过后便散尽了。
袁相柳拉着苏潇回到他房间,把盒子交给苏潇,“也算没白白用功,给潇潇挣了一间盐铺,潇潇好好收着吧。”
苏潇双手捧着沉甸甸的盒子,看着袁相柳,“你不自己收着?”
她和袁相柳一向是不分彼此的,生意账面上的银子除了她,只有袁相柳可以随意支取,但是这么长时间,袁相柳从来不用她的银子,自己平时抄抄书就够花销。
这些赏赐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财产了,袁相柳应该自己好好留着才是。
“我的就是潇潇的。”袁相柳道,“不管是现在这些,还是以后的。”
苏潇抿唇,不说话了,心里却是高兴的。
她珍视地把盒子收了起来,放到了自己最宝贝的那个箱子里。
之前都在走神,这会儿她有些迟来的欣喜,他家小柳是举人了呢!
苏潇暗戳戳的高兴着,忽然又想起什么,对袁相柳道,“你和秦公子都中了举,这么大的好消息应该赶紧告诉苏兰心和三叔他们一声,咱们写几封信给他们吧,趁着现在还在府城,应该用不了几日就送到了。”
“好。”袁相柳欣然答应,带着她到书桌前,挑了张上好的宣纸铺在桌面上。
苏潇自觉给他研墨,“既然要寄信回去的话,不如你干脆再写一封引荐信好了,现在你是举人,就可以推举玉丰堂哥进白虹书院读书了。”
“那我先写引荐信。”袁相柳从善如流,手持毛笔蘸了墨,开始在纸上书写。
苏潇看着墨迹晕开,忽然又想起什么,道,“接下来就是会试了吧?我们今晚收拾收拾,明天就起程进京吧。”
“倒也不用这么急,时间还是充裕的,可以等两天慢慢收拾。”袁相柳洋洋洒洒写完了一篇推荐信,拿起纸抖干墨迹,转头看向苏潇。
“潇潇不是还要和喻家人告别?再挑选一些礼物,和这些信一并送回县城给三叔他们吧。”
“也好,不过那也费不了多少功夫,我一会儿就去把礼物挑好,再和方姐姐拜别,不耽误什么事儿的。”苏潇道。
袁相柳感觉她有些过于着急了,“潇潇这么急着去京城?”
“想早点儿见识见识京城的繁华,长长见识。”苏潇挑眉。
“行,那咱们就明日起程。”这种小事袁相柳都随着她,“等信写完,我陪潇潇一起去挑礼物。”
“嗯,趁今日把事情都料理完,咱们明早就走。”苏潇又强调了一遍,心下有些不安。
她想起秦轻羽前世的遭遇,总觉得进京的一路不太平,还是早点儿起程得好。
越早到达京城,越少变故,才能安心。
明日就起程,算是有些匆忙,需要收拾准备的东西比较多,但苏潇手下的人也不少,忙忙碌碌的倒是也快。
东西收拾差不多后,苏潇把严小婷叫过来交代了一番。
铺子的翻新还没完成,之后的开业她恐怕也没时间过来了,就都交给严小婷一手操持。
苏潇给严小婷留了两个身手好的手下,听从她差遣吩咐,配合经营铺子。
等苏潇从京城回来,还会路过府城,到时候再适当做一番调整。
“暂时就都交给你了,有什么事就寄信给我,或者派人去县城找苏兰心商量。”
“夫人放心,我一定会把铺子料理好,不辜负您的期望!”严小婷充满了干劲儿。
“好。”苏潇欣慰地点点头,又给了她一些银子,然后便拿着刚买回来的礼品去了喻家。
虽说是萍水相逢,但苏潇和方殷一见如故,离开的时候也想好好拜别一番。
巧的是,苏潇过去的时候,发现喻家也在收拾东西,看样子也是准备走了。
“苏妹妹,怎么还带了这些东西?”方殷看到她很高兴,发现她身后下人捧着的大小礼盒,却又有些诧异。
“我们明日就要启程进京了,特来和方姐姐拜别。”苏潇道,招手让人把东西放下。
上次方殷送了她许多东西,她一贯不喜欢欠人的,临走前把回礼送了。
“这么快就走?妹妹怎么这么着急?”院子里乱糟糟的,方殷将苏潇拉进了堂屋。
“毕竟山高路远,这一路上都容易水土不服,早点儿到京城,也好让我们家小柳多多修养一些时候,好更有精神考会试。”
苏潇说着,突然想起来,之前因为榜下捉婿的事儿,她都忘了看喻维金的成绩。
她与方殷倒也不见外,直接就问了。
“喻秀才这次考得如何?可有上榜?我见姐姐院子里的下人也都在收拾东西,可是也打算尽快起程?”
“我是有心早点儿离开的,只不过不是进京,而是打道回府。”
方殷苦笑了一声,道,“维金他之前受了惊吓,这次卷子都没答完,昨日都没去看榜,还是我带着叶儿过去瞧了瞧,果然也是没中的。”
“相公他怕人笑话,就想早点儿回去,我这才派人抓紧收拾东西,估计也就是这两日走。”
喻维金之前结识了府城的好些读书人,又一向高傲轻狂,觉得自己稳稳是能中举的,海口都夸下去了。
如今喻维金落榜,却有一个与他交好的书生中榜,虽说那人居于榜单末流,但无疑对喻维金是打脸的。
如此,喻维金自然没脸再待下去,恨不得马上回家。
方殷也没有多愿意在这府城多留,便让下人抓紧收拾东西。
苏潇不禁感到唏嘘,也没有再说什么。
……
从永昌府到京城路途遥远,途经数个府城。
苏潇前世只隐约听闻凶案发生,却不知道到底是在哪个州府境内,因着没有办法全力避免,除了快些赶到京城,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这一路日夜兼程,原本二十大几天的路程,硬生生缩短到只用了二十天,就到了临近京城的桃花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