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后,何清沅又看了一个时辰的书,便早早地睡下了。
留下来守夜的是甘草,她在何清沅的屋内又支了一张小榻睡在上面,好方便半夜应答。
见何清沅已经躺下了,甘草这才一口气吹灭了蜡烛,摸索着回到自己榻上躺下。
躺下之后的甘草也没有立即入睡,而是看向床所在的方向。
她想,那位姑娘如今在想什么呢?
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她就从沈府的一个丫鬟变成了年府唯一的姑娘,这种运气固然令人羡慕,不过她现在的心情一定也很复杂吧。
另一边的黑暗中,何清沅也正看着头顶的帐子难以入眠,却并非如同甘草想的那样,是为身份的突然变动而感到不适应。
何清沅轻轻叹了口气,她筹划来筹划去,到头来没有一件事是顺遂心意的。
在一旁榻上守夜的甘草问道:“姑娘可是要起夜?”
“不是,你睡吧。”
听了何清沅的话,甘草没再出声。
甘草在黑暗中睁着眼,看向何清沅的方向,没见她那边再出过动静,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另一头的何清沅仍然思绪纷乱,如今年家起复,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她或许也能在京中见到昔日的家人?不不不,永宁侯府已经被贬为庶人,想要再起复哪有那么容易。除非家中的其他兄弟能在边疆立下战功,抑或是联络上了京中有旧的人家……
虽说何清沅牵挂着永宁侯府的人,可她并不希望侯府中人再卷入京中的漩涡。尽管家中父兄向来不让女儿家讨论朝中之事,但她还是能看出一些不妥。
京中固然是是非之地,但西北更不是什么好去处。且不说那位的军队如今还驻扎在那边,毕竟曾经有一世的骨肉之情在身,让父母双亲远在边陲受苦,她自己一个人在京中锦衣玉食,她实在良心难安。
何清沅枕着乱纷纷的思绪,最终还是睡着了。
终于,一夜过去了。
当何清沅还在梦境中时,沈府书房里的烛火却仍旧摇曳着。
“大人,这是西北的来信。”
沈端砚嗯了一声:“先放在那边吧,等会我再看。”
六安应声,又将那封信分拣到了私人书信那一摞,又将公函放在其上,用镇纸压好,而后站立在书桌一旁替沈端砚研墨。
今日余下的公务不算多,一个时辰后,沈端砚再去抽旁边的信函,看见信封上的“温”字,下意识眉头一挑。
在一旁替他收拾信函的六安无意中瞧见了一眼,连忙收回目光。
这正是白日里大人吩咐他找出来,刚才却又让他压下的那封信。
打从知道了姑娘曾经受过永宁侯府的一点小恩惠这件事后,六安这才大致明白了,为何这几年来昔日的永宁侯府明明已经被全家流放到了西北,却还能千里迢迢地辗转,接连不断地送信到府上的缘故。
永宁侯府,不,如今应当说是温家人了。
从六安如愿以偿地在沈端砚身边侍奉以来,就见这温家月月都有信从西北辗转送来。起初大人看得还频些,这两年来经常是让六安先搁置在了一旁,等上几个月突然这么想起,才像今天这样,让六安把信翻了出来。
六安这么估摸着,大概是这温家遭了难,如今又在西北这么个穷地方,好不容易抱上他们首辅大人这么棵参天巨树,自然是死死地不肯撒手。瞧这来信的殷勤劲,就跟见了肉骨头的哈巴狗似的,也不瞧他们家大人如今都不稀罕搭理他们那一家子了。
也就是自家大人跟姑娘心善,若干年前芝麻大点的恩情都要报答。
沈端砚撕开信函,拿出信纸展开。
他年少时便博闻强识,这般一目十行下来,不过片刻功夫,就看完这写了满满三大张的信纸,眼眸一垂,脸上露出讥讽的冷笑。
这冷笑稍纵即逝,转眼他又面无表情地将信纸原样折回,塞进了信函中,撂在了一边。
六安蹲在地上一边看着跳动的火苗,一边捡着信函往火盆里扔。
他低头看着手里这封信,突然叫道:“大人,这永宁侯府的信……”
沈端砚的声音淡淡传来:“烧了。”
“是。”
“往后温家人送来的信,不必再呈到我面前,你自行处理了。”
“是。”
翌日清晨。
一大早院子里的雀鸟就啁啾着,阳光透过窗纱投落进屋内,显然又是一个晴天。
门外传来两下敲门响,而后是甘草的声音:“姑娘,是我。”
“进来吧。”
听到里面何清沅的声音,甘草这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和身后的芍药一起,打开了门走了进去,先将手上的水盆放好,才移步走到何清沅床前。
“姑娘,该起了。”
何清沅,不,现在应该叫她年清沅了。
她仰面躺在床上,神色淡淡的,让人看不出正在想什么。
甘草摸不透她的性情,也不敢擅自揣测,只能在床边侍立着。
年清沅问道:“前院没传来什么话吗?”
“回姑娘的话,夫人只说让您在这好好住着,有什么要求,您尽管让我们来办。等到您愿意了,她再来咱们这边看您。”
“嗯。”
甘草见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慢慢坐起身来,连忙和芍药一起上前服侍。
待她们服侍年清沅梳洗完后,甘草低声道:“昨日姑娘睡下得早,奴婢也忘了开箱笼让姑娘看一下新衣裳。姑娘这会可要看看,也好挑选今日所穿的衣裳。”
年清沅微微颔首:“好,把箱笼开了吧。”
得了年清沅的吩咐,甘草、芍药立即带领着丫鬟们打开两个大大的箱笼。
一揭开箱盖,里面光彩照人的衣衫料子便显露在众人眼前。
芍药有些跃跃欲试,主动替何清沅挑选道:“您看这条浅葱色的挑线裙子如何,这可是苏杭一带时兴的料子。”
“还有这件缂丝的上襦,姑娘应当没有见过吧。看这上面绣的蝴蝶,都是江南那里的绣娘才有的好手艺,京中可没哪家能有这样的绣工。”
“还有这条月华裙,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您瞧这针脚,这料子,这做工。”
语气中带上了一种莫名的炫耀,仿佛那是她的衣裙一般。
年清沅冷眼瞧着她,见芍药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彻底消失,这才慢条斯理地问道:“你向来是这么聒噪的吗?”
芍药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何清沅。
旁边的甘草心知不好,连忙一把拽着芍药跪下,其余的丫鬟也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芍药跪在地上低着头,只听年清沅的声音依旧冷淡道:“听说我这屋子里的人都是母亲和嫂子亲自挑来的,你又是谁送来的?”
甘草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姑娘息怒,芍药她不是有意冲撞了姑娘的。”
年清沅意兴阑珊道:“罢了,都起来吧。”
芍药、甘草她们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给年清沅拍个马屁顺顺毛,就听她道:“回头你还是回长嫂身边去吧。”
芍药的脸刷地就白了,又蓦地涨成了通红之色,强忍着眼眶里不住打转的泪珠,声音颤颤巍巍道:“是。”她想求情,想认错,但是她并不傻,依照这位姑娘阴晴不定的性子,她再求情只怕事情会更糟糕,便只能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年清沅仍旧冷淡道:“既然说了让你回去,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芍药终于再也撑不住,用帕子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屋内的气氛死水一般凝滞,没有一个人敢大喘气的。
还是一个小丫鬟掀了帘子打破了这一室的沉重,甘草连忙从地上起来,听了话才向年清沅禀报:“姑娘,夫人让人来问您,可否要一起用早饭。”
年清沅想了想:“让人回话,我这就去。”
甘草也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再提口气,连忙应声道:“奴婢这就让人去回话。姑娘是现在就用早饭,还是再等些时候。”
“让人呈上来吧。”
“是。”
虽然只有年清沅一个人用饭,但饭菜依然丰盛。
鸡笋粥配笋丝馒头、春色糖饼,鲤鱼酢、肉圆子、糖醋荷藕等等,另外还有三碟蛋奶酥、玫瑰莲蓉糕、冰糖琥珀糕之类的点心,满满当当地铺了一大桌子。
甘草侍立在一旁,小声解释道:“虽说是跟先前沈府的人打听过了,但厨房的人还是摸不准您的口味。您要是觉得有哪里不好的,请务必跟奴婢说了,好去吩咐一声。”
年清沅波澜不惊地用白瓷小勺舀了粥,放在嘴边徐徐吹凉,然后才道:“告诉灶上的人,我这里的饭不用太过麻烦,稍微清淡些便好。”
“是,奴婢知道了。”
虽然铺张了一大桌子,但毕竟只有何清沅一个人在吃,而且她又向来没有在吃饭这件事上劳烦别人的习惯,所以甘草她们也用不上布菜什么的,就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她进食的速度不快,细嚼慢咽,举止动作十分文雅,却又不是那种带点做作的装腔作势,而是浑然天成,仿佛她就是正经出身的大家闺秀一般。
因着昨日年夫人吩咐过,因而甘草格外留意着,只见姑娘确实没怎么碰那些油腻的,只是用了一碗鸡笋粥配笋丝馒头,其余各碟都只伸了几次筷子,样样落得恰到好处,不多也不少,只有那碟蛋奶酥多用了两块。
甘草暗暗在心里记下了这些。
这年府的蛋奶酥做的确实十分可口,端上来还是热乎乎的。一口咬掉层层酥脆的皮子,里面的蛋奶冻颤颤巍巍地在唇齿间晃动,每一口都幼滑香甜,带着温热浓郁的奶香,却又不容易让人腻味。
吃过早饭后,年清沅仍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屋里优哉游哉地看书。
难得这几日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她也就好好享受一番。
没过多久,甘草匆匆进来问道:“姑娘,沈府的那位小姐登门拜访,不知道您见还是不见?”
“这自然是要见的,快让人把沈姑娘请来。”
没过一会,只见甘草一打帘子,身后跟着沈檀书和文鸳绣雁两人。
沈檀书今日是上门做,所以打扮的要比平日用心些。她穿了一身樱草色百花绣蝶的衣裙,头上插了一支步摇,垂落在鬓便的流苏链子上坠着几枚细小的宝石,看上去比平日里显得活泼了些。
沈檀书仔细地端详了年清沅片刻:“果然,你还是这个样子看着顺眼。”
只是这个样子,愈发地和她记忆中的某个人影重叠了。
年清沅笑道:“难道先前我就不是这个样子的了?”
沈檀书摇摇头:“样子是差不了多少的,五官怎么看都是那么个人。只是人平日里要妆扮,你从前又不爱做这些,今日这么一打扮上了,真让人不敢认了。”
年清沅笑道:“哪有那么夸张,快来坐。甘草,给沈姑娘沏茶。
等丫鬟们都退下后,沉不住气的沈檀书立即就出声了。
“你的事,我大致都听兄长说了。那个、那个何婆子真是可恶至极,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来。”一说起何婆子,沈檀书这样好脾气的人都气得小脸铁青。
“好了,不必提她了。如今她这样也算得上是罪有应得。”年清沅脸上的表情淡淡的。
流放之刑虽苦,但总好过当即人头落地。她若是运气足够好,说不定还能留一线生机。
她与何婆子之间那点微末的恩怨不足挂齿。她既不屑于用什么手段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但也不会同情心泛滥到救她一命。若是按照原身的脾气,知道自己本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却因为这么个东西做了好些年的奴婢下人,耽误了她的锦衣玉食,只怕当场就要撕烂了那何婆子。
见年清沅不愿多谈,沈檀书也就转移了话题:“听说你还没见过年夫人?”
“说实话,我现在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她们。”
她说是面对,其实还是应付更为恰切些。
从她重生以来,为了生存处处笑脸迎人,并非本心所愿。她好不容易跳出了沈府的桎梏,一转眼又进了年家。若是旁人,见了年家的权势富贵早就心甘情愿地认下了这门亲事,但年清沅心里却着实抵触。
虽说大周朝风气开放,但男女婚嫁,还是离不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不提婚事,孝顺二字重于泰山,她的一生只怕都要落入年家人的手里操纵,这让年清沅如何能甘心。所以,愧疚归愧疚,但打从心里,她也不可能轻易地就认下这一对突如其来的父母,和未曾谋面过的其余亲人。但她也知道,凭她如今的身份,年家若想强行认亲,她也没什么反抗的余地,因而还不如不胡乱挣扎,先表面顺从她们再说。
“往日都是你给我出主意,如今我倒要说一句,这事宜早不宜晚,你还是早早地和年家夫人见一面吧。”沈檀书犹豫再三,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都打听了,年家还有一个养女,和你年岁差不多大。你这些年流落在外,她却是养在你双亲膝下的,感情自然不一般。我家里只有我和兄长两人,但却也是听过这些大户人家的龌龊的。虽说那个养女在外的名声还是不错,年家也是知礼的人家,但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年清沅莞尔一笑道:“好,我知道了。”
这些不用沈檀书说,她自己心里也清楚。
一母同胞的姐妹尚有不和,更何况是她眼下这种尴尬的处境。
“我在来你这里之前,先去拜会过了年夫人。我观那位夫人和蔼可亲,应该是个不难相处的人,你不要怕。”
年清沅哑然失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怕的。”
沈檀书认真地看着何清沅道:“再有,你身份的事情我让兄长想办法让府里的人都封了口。等过段日子,我身边再买一批打发一批丫鬟,之后除了几个人之外,就不会有人再知道你以前身份的事情了。”
沈檀书这才恢复了没心没肺的状态:“我听兄长说,那何婆子先前藏过你一段日子,如今算来,反倒是你年龄比我大些。先前总觉得你说话办事有些老成,没想到居然应在了这里。”
她说完,半天也没听见年清沅回话,只见她呆呆地看着前方,下意识地在她眼前挥手问道:“清沅,清沅,你在想什么?”
年清沅回过神来,对她笑笑:“没什么,只是你刚才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不过,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们回头有空再说。”
“好。”
“不过,既然你有话跟我说,我也有些话想跟你说。”
沈檀书不解地看着她:“有什么就说吧,咱们俩有什么怕的。”
年清沅正色道:“因为是要紧的事情,所以我才一直拖到今日跟你说。”
“你说吧。”
“一来还是你身边这些人的事,重新买人进府的事情千万不要耽搁了。”
沈檀书知道她是担心她再次识人不清,便点点头:“这你放心。”
“二来是沈大人让你学习庶务的事情,不要再这么孩子气。等过些日子我和她们关系好了,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你就尽管来年府请教。”
这一点,沈檀书也点了头表示答应。
“还有第三件事,你回去最好点一点你房里的东西,最好私底下找一次锦雀”
沈檀书这次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有点难以置信道:“你是说……”
年清沅平静道:“我只是猜测罢了,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真要想抓住把柄的话,如今我已经入了年府,以后还是要靠你自己。”
沈檀书沉重地点了点头:“好了,我都知道了。”
“最后一件事。”年清沅迟疑又坚定道:“……小厨房的封家娘子,你可清楚她的底细?”
沈檀书有点懵:“知道啊,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是有什么不对吗?”
年清沅笑了笑:“就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这位封家娘子是个有故事的人。”
沈檀书点点头:“是啊,她当年去酒楼里做帮工,人家因为她是个女子,看不上她的厨艺,后来酒楼里出了事,让她去顶罪。当年兄长正好在刑部,救了她一命,所以她才会到了我们府上。”
她说的基本上和年清沅早就知道的一样。
年清沅笑了笑道:“我说的不仅是这个。我在小厨房那段日子可是长了不少见识,封家娘子应该是闽省的人吧,她精通的菜式可不局限于那里。再有,听说封家娘子是一个人上京城来寻亲的?这千里迢迢的,可真是不容易。”
沈檀书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有一条她还是听明白了:“你是说,封家娘子有问题?”
年清沅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我相信沈大人也不是个傻子。他既然敢用她,自然心里清楚她的底细。只不过封家娘子身上显然有些古怪,而我又是这最看不惯别人身上有古怪的人。你回去最好还是问一问沈大人,总归也算给他提个醒。”
“好,我都记下了。”
“还有,小厨房里有个丫鬟叫采薇,先前我在那边承蒙她的照顾。她相貌生得好,性情又沉稳,只是不适合待在小厨房那种地方。你若是近来身边实在觉得缺人,不妨把她调进你房里。”
沈檀书想了想:“那个叫采薇的丫头我有印象,个头挺高,样貌确实也是极好的。只是当初不知道为什么进了小厨房去做事。”
年清沅道:“也许是她自己想去那里吧,这也说不好。不过她实在不是学做菜的料。即便你不重用她,把她调到房里当个二等丫鬟也好。”
沈檀书笑道:“既然你都已经交待了,就放心吧,我会替你把人照顾好的。对了,我还有件事跟你说。你也知道我兄长先前总催着我多与旁人交游,等过了重阳节,我要筹办着开宴,你一定要来。”
年清沅摇头:“我才不去,哪有这样的事,主人家连个帖子都不下,就想让人取赴宴。我才不做这自讨没趣的人呢。”
“哎呀,帖子少不了你的,你就去嘛。”
年清沅被沈檀书抱着胳膊一通撒娇,最后没办法笑着应下了。
说笑归说笑,年清沅问道:“你要宴请哪些人,可拟过单子?”
沈檀书托腮道:“郡王妃说是京中的年青男女,能下帖子的都下。反正那个时候京城中大大小小的宴会多,也不知道谁能来谁不能来的。”
年清沅挑眉道:“郡王妃?临安郡王妃?”
沈檀书点头笑道:“对,就是那位郡王妃。在郡王府开这次宴会,我替郡王妃打打下手,也算是长长见识。这下你可放心了吧,我们包管能把这次宴会办得漂漂亮亮的。”
“等到那个时候,蟹子估计也已经下来了吧,你们干脆开个全蟹宴算了。”
“蟹子自然是少不了的,还有什么鱼脍,这些都少不了。只是你让那些吃饭规规矩矩,一小粒一小粒咽米的人持着蟹鳌大嚼,那场景可是不怎么好看的。”
两人说说笑笑聊了许久,一整天屋子里的说笑声几乎就没停过。
沈檀书在这里一直赖到了傍晚才走。
临别前,沈檀书依依不舍道:“清沅,真想把你带回我们家去。”
年清沅笑道:“放心吧,以后总归还是能见面的。再说了,你舍得你那兄长?”
沈檀书眨巴了两下杏眼:“说到这个,其实我倒没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关键还是要看你们愿意不愿意啊。先前那根红线我至今还历历在目呢,倘若你们日后真的……那也算得上是佳偶天成了。”
年清沅连忙捂上她的嘴:“沈大姑娘,您可千万别。您那位兄长性情莫测,小女子实在高攀不起。再说这里是年府,隔墙有耳,你怎么还像在家里那么口无遮拦。”
“你在这里若是住得不好,就多去沈府玩玩。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都尽管开口。”
年清沅认真地看着她:“好,如果我有事,一定会告诉你一声。”
两人道别后,年清沅又回到了抱琴居。
既然沈檀书已经这么说了,那么明日就去见一见年夫人吧。
不过当天晚上,就发生了一件让年清沅比较郁闷的事——
年府的人把昔日在沈檀书房里当小丫鬟的那个百灵给送了过来。
对,就是先前那个满肚子鬼心眼的小丫鬟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