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成目的后,我的心情轻松不少,脚步轻快的离开了此地。
但自那天之后,我的手机未曾接到过任何一通陌生来电。
冬季寒流中,期末考试紧跟着春假的到来,再次驻足已是凌里咲的婚礼前夕。
作为星一华的私人教师,我也曾短暂的接受过她的指导,如同小说一般的剧情发展,她在那个雨天强硬的为我们拦下的车,那位受惊的男人不仅是载着我们逃离宴会的司机,也是凌里咲的命定之人。
短短的两个月,她抛去任何顾虑,全身心投入到这段感情,就像她在那天不断催促着对方开快一点般,最终两位新人高速撞进了婚姻的殿堂。
而我和星一华同时作为她感情历程的见证者,便被委托成婚礼上的伴郎伴娘。
婚礼预备在年后举行,而婚礼彩排则订在新年到来的最后一天。
“入江!”离会场还有一段距离,我远远就看到教堂台阶上有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娇小少女朝我招手。
从声音和挥舞手臂的幅度来看,是星一华无疑。
“来这么早?”我已经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没想到对方比我先到。
“那当然,毕竟是咲姐的婚礼嘛,即使是彩排昨晚也激动的睡不着。”少女抑制不住笑意,拉着我推开了教堂的大门。
庄严肃穆的教堂中空无一人,我们踏上中央过道穿过一排排座椅径直打开了侧门。
“衣服差不多该送到了,我们一会换上,然后熟悉一遍流程就可以了。”星熟练的带着我七拐八拐,在门和走廊间交替穿行,跟在她身后的我仿佛行走于迷宫之中。
最后,在一扇刻满浮雕的门前站定,星一华举手敲了敲门:“咲姐,我接到入江了。”
“一华,快进来。”从中传出准新娘熟悉的声音。
得到应允后,我们缓缓推开了门。
巨大的镜子前是一袭洁白婚纱的凌里咲,黑发高高盘起,即使没有化妆,也足以让人称赞其纯洁美丽。
“咲姐好美……”看呆了的星一华嘴中只会喃喃重复着“好美。”
“婚纱很合身,非常漂亮。”面对着提起厚重裙摆微微转动的凌里咲我如此夸赞道。
“谢谢啦,”听了我们的话明显更加高兴的准新娘指向不远处的桌子,“你们的衣服也送到了,快去换上看看合不合身。”
从两个纸盒中选走属于我的伴郎西服,我撩开帘子走进了其中的一个试衣间。
等我利索的换好稍显繁琐的西服套装后,快步走到镜子前,第一次穿这种衣服,不知道合不合适。
“不愧是入江,”凌里咲提起裙摆挤进镜中,“比穿校服还要帅至少三个档次。”
“听起来更像是在夸赞咲姐挑衣服的眼光好。”
“衣服的作用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其他全是你自己的功劳啦。”说着,她上下打量镜中的我,毫不掩饰欣赏的目光。
“这是在哪一家定做的衣服?”在星一华换好之前,还是找个话题来打破沉默比较好。
“是XXX,和我身上的婚纱是同一家,一起送过来的。”凌里咲的注意力从我身上转移,但她下一刻就自顾自的把话题主动权夺到自己手里。
“说起来,入江。”
“关于伴娘服有件奇怪的事,”她望向我身后空荡荡的礼盒,“在正式制作前,负责人有打来电话做最后一遍确认数据。”
“我认识的人里面,合适的选择从一开始不就是你和一华嘛,所以第一次递交的数据不应该就是你们两个人的吗?”
“我记得这回事。”当时还是母亲翻出来我上次做西服的身材数据,然后再转发给她的。
“结果就在最后一次确认数据的时候,入江你的没问题,一华的却完全对不上。”
“完全对不上?是不是拿错了?”在好奇之余我提出了这种可能。
“没有拿错,”凌里咲看起来也颇为苦恼,“因为数据是我填上去的,我认得自己的笔迹。”
“而且姓名栏是空白的。”
姓名栏是空白的这句话给我当头一棒,已经是第三次了。
“不过我想来想去只有自己当时喝醉酒然后胡乱写这一种可能了。”明明近在咫尺,对方的声音却好像离我越来越远。
“其实拿到伴娘服我也感觉有点奇怪,虽然最后是按照一华的身材定做的,但颜色和款式却不是特别满意。”
为什么不满意?难道不是照着星一华选的吗?我僵硬的扭过头,紧盯着她的嘴一张一合。
“当然一华穿上也一定非常漂亮。”凌里咲注视着身着纯白礼裙星一华从试衣间走出来,与我白色西服相配的白纱上点缀着花朵的纹饰,是娇嫩且易碎的白色花朵。
凌里咲向我这边靠了靠,用只有我与她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吐出了后半句。
“但,如果是黑发,一定与这件裙子更相配。”
黑发?我顶着莫名的眩晕,抬眼看向在我视线中提起裙摆转圈的星一华,恍惚间,她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无法看清面容,但却是凌里咲口中的黑发的少女。
龙一并非是耳边,而是心中荡起若有若无的陌生呼唤。
在我努力抓住那道声音的时刻,眩晕破开的防线把我的意识夺去。
“入江?你怎么了?”“入江?”凌里咲和星一华惊慌失措的喊我。
摇摆着倒下前,我甚至不能辨别唤我“龙一”的声音是否是幻听。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沙发上,星一华正在一旁对着手机焦急的说些什么:“没错,他晕倒了,快点派救护车来救他,地址?地址是——”
“我没事,”不适感已经消散,我撑起身子从星一华耳边夺走手机,对着另一端的人说道,“抱歉,已经没有派车来的必要了,伤员已经恢复了。”
“哇——入江,”见证我晕倒又醒来的少女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扑向我,“你刚才吓死我了,现在真的没有问题了吗?”
“刚才只是突然头痛,现在完全不疼了,”我拿开她揉我脑袋的手,“星,不用检查我的头。”
扶着沙发站起来转了个圈,以便展示我的安然无恙:“你看,我这不好好的。”
“但是——”少女还想说些什么。
“比起我,咲姐去哪了?”空荡的准备室里,唯独准新娘不见踪迹。
“啊,刚才看你晕倒,她提着婚纱就跑出去找人了,”星一华噌的一声跑到了门口,“我去找她,入江你要等着我回来哦。”
“快去吧。”我又不会乱跑,星怎么也开始用这种口吻说话了。
少女的皮鞋啪嗒啪嗒的踩在走廊上越来越远,我瘫倒在沙发上,在寂静中闭上了眼睛。
没等我思绪重回晕倒前的异样,几乎是同一时刻,熟悉的音乐声响起,我猛地起身,大步迈向试衣间取出震动的手机。
是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
“入江先生,”女声平静的从电话一端传来,“那位大人回来了。”
此刻,距离明年不到十二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