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辞与沈秋虞虽是孪生姐妹,但姐妹俩的性格,自幼就大相径庭。

    沈秋辞打小就被夫子说顽劣,四岁爬树六岁翻墙,成日里将自己折腾得蓬头垢面,浑似个野小子。

    而沈秋虞则时刻都端着大家闺秀的矜持,言行举止间尽是温柔,仿佛连大声跟人说话都不会。

    以至于长大后,也被世家小姐的款儿给困住,时刻都得保持着体面。

    侯府曾将她不能生育的事传遍上京,招惹民间诸多口舌非议,

    可哪怕是有人将损脸面的话说到了她面子上,她仍是充耳不闻,半句争执也不曾有。

    世人皆挑着软柿子捏,渐渐地,连如月盈这般最普通不过的底层百姓,也能随口就议论起她的是非来。

    凡此种种沈秋虞忍得,可沈秋辞却不依。

    此刻,月盈看着沈秋辞那双深邃眼波,无端从她含笑的眸光里,窥见了十足的压迫感,

    令她呼吸滞住,莫名心慌起来。

    月盈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正想解释,却听沈秋辞道:

    “姑娘怎么不继续说了?”

    沈秋辞冷笑着摇头,“背地里嚼舌根说是非不算本事,你要真有能耐,就把你方才那些话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才能叫我高看你一眼。”

    月盈哪里敢?

    她连忙赔罪道:“世子夫人息怒。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姑娘慎言。”沈秋辞厉声截断她的话,“圣上下了圣旨,断我与裴远舟和离,昨日圣旨入沈府时,我已与丹阳侯府再没瓜葛;再者,今日午时裴远舟已被正法,他也不再是丹阳侯世子,我如何还能是世子夫人?”

    沈秋辞步步逼近月盈,吓得月盈双腿止不住打颤,几乎要跌坐下去。

    沈秋辞搀她一把将她扶稳,唇角浮起温然笑意,轻声道:

    “姑娘方才不是自个儿都说了吗?而今裴大人才是御前的红人,是上京新贵,是丹阳侯唯一的继承人。你入了侯府迎了泼天富贵,来日你才该是风光无两的世子夫人才对。”

    月盈只觉得沈秋辞人畜无害的笑意里仿若藏了千百根锋利的针,看得她毛骨悚然。

    她在背后议论沈秋辞,便是在议论忠勇公的女儿,

    沈秋辞不跟她计较也便罢了,若真计较起来,忠勇公是启朝最大的功臣,单是妄议功臣之后这一条罪名,就够月盈去吃上个把月的牢饭。

    可月盈心里也觉得奇怪。

    从前大伙儿议论沈家和裴家那些破事的时候,她不是从来都装聋作哑不予理会吗?

    为何偏今日却挑了她的麻烦?

    她连连向沈秋辞道歉,说她一时逞口舌之快,求沈秋辞高抬贵手别与她计较。

    周遭围观的百姓渐渐多了起来,沈秋辞认出了其中几个看热闹之人的面孔。

    她回上京后,曾叫天玑办的人去打探过长姐的事。

    而这些人,曾经都在背地里说过长姐的坏话。

    于是她道:“姑娘与裴大人情投意合,来日若成婚可将请帖送来沈府,我定大礼相赠。只一点,还请姑娘谨言慎行,管好自己的舌头,不要在背后随便议论旁人的是非,尤其是我们沈家的是非。”

    沈秋辞语气渐沉,眼神也透着狠厉,

    “从前我脾气好,旁人在背地里如何议论我,我都懒得与他们计较。却没想到我一味忍让,反而让人没了忌惮。你该知道,我若在丹阳侯府,我就只是世子夫人,可我离了丹阳侯府,我就只剩下了一个身份,那便是忠勇公的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