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皇后唇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没接这话。

    偏殿寂静了一瞬,

    便听门外传来宫人的通报声:

    “皇后娘娘,四皇子醒了。”

    皇后闻言急忙赶去西厢房,沈秋辞则默默跟在后头。

    入内后,见萧景玹的床前围了许多人,

    有伺候的宫女太监、太医药童,还有......

    萧景珩。

    沈秋辞透过人群的缝隙,瞧见萧景珩坐在萧景玹的床边,正扶着萧景玹用药。

    这兄友弟恭的一幕,于沈秋辞此刻看来,却是无限讽刺。

    众人见皇后来了纷纷挪开道。

    萧景珩也放下药碗,起身朝皇后毕恭毕敬行一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冲他略一颔首,目光在他身上连一瞬的停留都没有,就看向了躺在病榻上的萧景玹。

    她坐在床边抚摸着萧景玹的额头,难掩焦急地问:

    “怎么样?可觉着有什么地方不舒坦?”

    萧景玹摇头道:“儿子一切都好,让母后担心,是儿子不是。”

    皇后脸色仍是关心,但语气却低沉了些,

    “好端端的,你跑去那种危险地方做什么?那时候该是你在皇子所上课的时辰。”

    萧景玹耷拉着脑袋,不敢直视皇后的眼睛,声音弱弱地说:

    “入了冬母后的风寒就一直好不利索。我听三哥说御湖那儿的锦鲤能给人添福,就想着抓一些回来养在咱们宫里,这样母后的病说不定就能快些好了......”

    皇后闻言心下遽暖,哪里还忍心责怪他?

    只道:“傻孩子。你若想让母后快些好起来,就该乖乖听话,别惹母后担心,知道吗?”

    萧景玹用力颔首,“嗯!儿子以后再也不会了!”

    母子俩母慈子孝,愈发显得呆呆站在一旁的萧景珩是个多余的。

    他眼底流露出些许失落,不过很快就整理好情绪,自责地说道:

    “原本儿臣也想捕了锦鲤回来给母后添福,若是今日和四弟弟一起去了,四弟弟或许就不会遭这样的罪。”

    皇后回眸看向他,笑意勉强道:

    “你和景玹都是有心的好孩子。”

    敷衍了这一句后,很快将目光转向了太医,“褚太医守了景玹大半日实在辛苦,先下去歇着吧。”

    太医拱手一揖,带着药童躬身而退。

    围在萧景玹床前的人瞬间少了大半,

    萧景珩不经意朝门口瞥了一眼,竟恰恰和沈秋辞携着寒气的目光撞上。

    他乍惊,瞪大了眸子对皇后说:“母后,她......”

    “她?”皇后回头看了沈秋辞一眼,温声道:“她是今日救了你皇弟的恩人。”

    闻听此话,萧景珩明显愣住。

    八九岁的孩子,即便再心机深沉,也很难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他看起来颇为心慌,只能用不自然的笑容来掩饰此刻的局促。

    萧景玹则探着脑袋朝沈秋辞立着的方向好奇望了一眼,甜甜地说:

    “谢谢姐姐。”

    看样子,他是全然忘了沈秋辞一个横劈掌把他给敲晕的这件事了。

    沈秋辞笑着回他,“四皇子没事就好。”

    皇后道:“今日景玹估计是被吓着了,本宫得好好儿陪陪他。你手上也有伤,也早些回府歇着吧,改日得空本宫再传你入宫,正巧乐坊新得了好琴,也想与你一同奏上两曲。”

    这日沈秋辞走后,萧景珩听皇后咳嗽了两声,忙颇为懂事地说:

    “母后身子尚未康复,不如也好生歇着,儿臣留在陪着四弟弟便可。”

    皇后却道:“听你父皇说,明日要考你们马术。此技是你最不擅长的,今日再不勤加练习,等明儿个出了错漏,免不了又要挨你父皇训斥。”

    萧景珩最不得皇帝宠爱,所以事事都想争在前头,让皇帝能看到他。

    听皇后如此说,他立刻想了个体面的说辞,就溜去找师傅学马。

    萧景玹呛水受惊,醒来后用了安神汤,不一会儿就睡沉了。

    青竹端来汤药伺候皇后服下,期间低声问:

    “娘娘,方才您和沈姑娘在偏殿说的话奴婢在外头都听见了。可若沈姑娘并未推四皇子下水,那三皇子为什么要说......”

    皇后冷着眸色道:“原先本宫还不信这事儿会是老四做的。他平日里表现得和景玹那样亲近,一点也看不出他的心思来。可你瞧着他方才见到沈氏时那副表情,那做贼心虚的模样,说这事儿跟他没关系,本宫也是不信的。”

    青竹愤愤道:“他生母就是个不安分的,果真上梁不正下梁歪。娘娘,这事儿咱们要不要告诉皇上?”

    皇后摇头,“前朝提议立储,本宫在这个时候去皇上面前说老四的坏话,难免会让皇上觉得,本宫是想扶持自己的儿子。”

    青竹道:“可沈姑娘就是此事的目击证人。皇上看重沈家,她的话皇上应该会信。”

    “她?”

    皇后冷笑一记,

    她抬眸看向窗外晴朗的天,脸色遽然阴沉下去,语带讽刺道:

    “皇上要是真在乎沈家,那昔日沈家父子,也就不会稀里糊涂的命丧沙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