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名妾室都是从前老侯爷还在世的时候,被裴远舟见色起意玷污过的女子,
那时老侯爷为了怕这件事败坏侯府的名声,所以就强迫裴远舟纳了她们。
其中秦小娘原本已经怀有将近六个月的身孕了,但就在前几日,她原本一直安好的这一胎,却平白无故的流产了。
至于这流产的原因究竟是意外还是她蓄意为之,沈秋辞心里明镜似的,不过是懒得戳穿她罢了。
这会儿三人坐在堂下,脸色俱是难看。
沈秋辞目光悠悠扫过她们,沉声道:
“如今侯府出了这样的事,你们动了什么心思,我不是不知道。”
她看向秦小娘,问道:“秦氏,你究竟为何会滑胎,相信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秦小娘小产后身子还未恢复,这会儿脸色苍白如雪,被沈秋辞这么一问,更是吓得眼神都恍惚了,
“大娘子,我......”
“今日叫你们来,也不是要听你们与我解释什么。我只问一句,事到如今,你们还愿意留在侯府吗?”
三人面面相觑,还是秦小娘先喃喃了一句,
“当初给世子作妾,本就不是我们所愿......”
余下二人这才壮着胆子附和道:
“自打我们入了侯府,薛吟霜便防我们跟防贼似的,私底下还撺掇我们给大娘子你脸色看。后来她生下长子一人得势,就将我们都赶去了别院住着,这日子吃不饱穿不暖的不说,如今世子做出这样的事,我们若还留在侯府,那日后出门单单是唾沫星子,都能把我们给淹死。”
“我们从前是做过对不起大娘子的事,可薛吟霜是什么性格您又不是不知道,她让我们做的事我们若敢不从,她就是将我们给活活打死了,我们都没地方伸冤。大娘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我们一条出路吧......”
这些妾室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甚至都不敢直视沈秋辞的眼睛。
沈秋辞知道她们在怕什么。
她们都是侯府的妾室,把话说难听了,那都是和侯府签下过卖身契的。
如今裴远舟不在,除非当家主母可以大发善心放她们离府,不然这辈子恐怕都要交代在府上。
可偏偏,她们从前或多或少都给沈秋虞办过难堪。
沈秋辞曾听夏裳说过,这三个妾室除了林小娘稍微安分些,那秦小娘与宋小娘,从前都曾屈服于薛吟霜的淫威之下,对长姐多有欺辱。
因着林小娘胆小怯懦,不敢在主母面前造次,故而她从前没少遭薛吟霜的毒打。
另外二人瞧了心里害怕,即便不愿惹事,也只能按照薛吟霜的吩咐去做。
她们活在旁人的屋檐下,在自身不够强大的情况下,唯有顺从才能换来片刻的安宁日子。
沈秋辞知道她们本性并不坏,宋小娘在欺负过长姐后,还曾经私下里去找长姐道过歉。告诉长姐这一切都是薛吟霜的主意,她们即便再不愿,却也不得不从。
沈秋辞其实并不愿为难她们什么,毕竟她们当初也都不是自愿嫁入侯府的,
现在将她们留在侯府,一辈子都不能再婚嫁,还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处处指指点点,日后想要在上京有个容身之处,只怕都要成了难事。
于堂下渐渐升起的低声啜泣中,沈秋辞清了清嗓,对她们道:
“从前事我懒得追究。你们各自从夏裳那儿领了一百两银子,而后离开上京,讨自己生活去。”
她语气原本冷硬,但说完这话后,见几人看向她的泪眼中都含着几分不可置信,于是才温声道:
“世子做了那样的事,不知树敌多少。你们没有家世背景,留在上京若被人伺机报复,只有死路一条。出去后,或许一切还能有重头来过的机会。”
众人瞪大了眸子,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她们纷纷对沈秋辞感激涕零,说了好一番场面话,而后从夏裳那儿领了银票,逃命似地跑出了侯府。
出门的时候,正撞见了来传旨的封公公。
封公公瞧她们脸上的表情像是欢喜疯了,有些纳闷地问沈秋辞,
“她们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听了世子的判决,受不住疯了?”
沈秋辞苦笑着摇头,“世子做出那样的事,谁都不曾料到。她们这些妾室若还留在侯府,只怕日后要面对的艰难困苦不知几何。到底是朝夕相处过的姐妹,我这个做大娘子的又岂会忍心?索性放她们去,各自谋了别的出路吧。”
封公公闻言颇为感慨,“世子夫人......”
话出口,惊觉不妥,立马改口道:“沈姑娘为着旁人谋算,可曾想过自己?世子三日后问斩,沈姑娘为他的未亡人,日后要面对的艰难困苦,有她们相比只会只多不少。”
沈秋辞招呼封公公落座,为他添了一盏茶,
“一日夫妻百日恩,世子纵然有再多的不是,他也是我的夫君。如今侯府已是无人,我总不能眼见着他死后连个收尸的人没有。”
“尚有一人。”
封公公浅嘬一口茶,“大理寺卿不日才与世子兄弟相认,有他在,世子倒还不至于无人收尸。”
他凑近沈秋辞些,压低了声音道:
“圣上到底是惦记着您的。这不才判了世子死罪,就赶忙让咱家出宫一趟,邀您明日入宫去,领了与世子和离的圣旨。
赶在世子行刑前,您若能与他和离,那就不算是寡。且这和离的圣旨是圣上亲拟,倘若日后有人要因着世子的过错迁怒与您,他们看在您有圣上庇护的份上,也得存了几分忌惮,不敢在您面前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