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这般言之凿凿,令沈秋辞心底原本就怀疑父兄之死的疑云又加深了几分。

    倘若父兄并非战死沙场,而是死于一场精心设计的算计,

    那么背后算计之人无论是谁,她都不会善罢甘休。

    她问鬼医,“林副将如今在哪儿?”

    鬼医道:“他身子不方便行动,被救下后一直住在烛阴。你想见他,需得与我回烛阴一趟。”

    烛阴......

    这个沈秋辞曾无数次在旁人口中提及的‘十恶不赦’的国家,她并未踏足过。

    沉默了少顷后,她定声道:“好,我与你同去。”

    见她答应的这般利落,鬼医眸光一滞,

    “你不怕这些话纯是我与你浑说?不过是为求自保,诓你入局的陷阱?”

    “我已在局中,不是吗?”沈秋辞缓声道:“烛阴如今的目的,是想从内部瓦解启朝,以报启朝强取豪夺之仇。我虽被卷入其中,但你们真正想要对付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既然如此,你骗我的意义何在?今日,我若是杀了你为我长姐报仇,天玑办定然不会放过我。我或许可以逃到天边去隐姓埋名,又或是寻求皇帝的庇护。但母亲体弱多病,受不住舟车劳顿,只要有她在,我就不会轻举妄动。”

    说话间,沈秋辞忽而想起之前她在给母亲诊脉的时候,探得母亲脉象有异,

    虽然时常会被小病小痛侵扰,但脉象却是十分康健,并不见虚亏的情况。

    她缓过神来,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年来,你们一直都在派人暗中调养我母亲的身体。”

    鬼医欣慰一笑,颔首道:“你到底是我亲传的徒弟,无论是医术还是心思,都尽得我真传。

    你父兄过世,加之长姐跌落楼台瘫痪不起后,你母亲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忧思扰心,必会气血两亏。若非天玑办一直偷偷给她用着药,她或许都熬不到你回来见她。

    烛阴与启朝不同,从不会滥杀无辜。即便你父兄杀我们子民无数,对待你长姐,我们也并未痛下杀手。她瘫痪之际,若非裴家换了她吊命的药,她绝不会死。”

    沈秋辞眉头微蹙打量着鬼医。

    让一个人生不如死、没有尊严的活着,这边是他们口中的不曾滥杀无辜?

    沈秋辞冷笑一声,不应这话。

    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裴承韫低声与她说:

    “只你一人去,可能应付?”

    沈秋辞浅浅颔首应下,鬼医从旁道:

    “我是很想带你一并会烛阴,你本也是烛阴的一份子,回去为自己的国家效力没什么不妥。

    但你失忆一事,既连宫中的太医都能瞒得过,便说明你已将天玑办的行事告诉了皇帝,此番失忆,是连皇帝也陪着你,一起在我面前演了一出戏。所以现在,你不能走。”

    她拍了拍裴承韫的肩膀,温声道:

    “你得留下与皇帝周旋,别叫他生出更多的疑心来。”

    裴承韫声音冷硬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话,为了烛阴来与启朝抗衡?”

    “你有的选吗?”鬼医反问。

    裴承韫不答,

    诚然,他是没得选。

    若真如鬼医所言,沈家父子是被皇帝所杀,那来日等皇帝知晓了他的身份,哪里还会留下活口?

    短暂的静默过后,裴承韫不再理会鬼医,只低声对沈秋辞道:

    “你母亲那边我会替你照顾好,此去,一路小心。”

    话落,他动作极轻地拍了拍沈秋辞的肩头。

    沈秋辞定定看着他,颔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