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久功尚未说话。

    其顶头上司张寒转身,低声喝到。

    “孙久功,你在乱说什么,如今新皇登基,四海承平…”

    他话尚未说话。

    便听到孙久功声音骤然升高。

    “启奏陛下,奸臣已经自己跳出来了!正是刑部尚书,张寒!”

    “你!孙久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张寒急的哇哇乱叫。

    他甚至已经看到了诸多同僚面上,已经浮现诸多奇妙。

    那是讥讽。

    他身为刑部尚书,连自己手下的人都管不好,这样人能有什么前途呢?

    别的不说,今日就算孙久功因谄媚之言而被杖毙,但他张寒之名,也将被钉在耻辱柱上。

    “你!你!你!”

    孙久功的表演尚未结束,其人再度向前一步,旋即转身看向众多朝臣。

    “满朝文武,奸佞横行,张寒算一个,韩坤算一个,还有御史台大夫周山,也算一个!”

    是时,朝堂沸腾。

    所有人面上皆露出震撼与奇异。

    不过,能够在乾都朝堂混下去的,没有谁是傻子。

    他们很快便发现。

    孙久功说的人,似乎全都是那些在神宗一朝时,自诩中立的人…

    难道…

    他们微微抬头,想要看清台上新皇的表情。

    或是是更想看清徐广的表情。

    徐广此刻面色古怪,饶有兴趣的看着孙久功。

    不出意外,这个孙久功是程怜儿安排的。

    也不知道其人是从哪里找的这么個人物。

    倒是真敢说。

    “一派胡言!孙久功,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韩坤再也坐不住了,他愤怒的瞪了张寒一眼,抬头看向李清颜。

    “陛下容禀,孙大人昨日没有睡好,精神错乱,胡言乱语,请陛下将其逐出正乾殿。”

    李清颜下意识的看向徐广。

    徐广面无表情,他只是上下打量着韩坤。

    之前杀人,不需要理由。

    但现在是在正乾殿,是朝廷的朝会之地,要顾忌李清颜的面子,他杀人得有个理由。

    真是麻烦。

    徐广心中想到,但却是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孙久功。

    程怜儿安排这么一个人,想来一定会给自己足够的理由杀人吧?

    果然,孙久功没有让他失望。

    只见他冷哼一声。

    “韩大人何意?我孙某人昨日没有睡好,伱怎么知道?莫非昨日你是与我一起睡得?奸臣就是奸臣,为了活命,竟然想要卖沟子,我孙某人以前与尔等并称,真是耻辱!耻辱!”

    徐广:……

    沟子文学这样的雅事,也是能在朝会上说的吗?

    一下子,觉得这所谓的朝会,在某种程度上,或许还不如班会。

    其实他所想的也并非错误。

    以前的朝会上,文武交锋更加剧烈,各种各样的骂人方式,甚至有时候,在皇帝的御书房,大臣们为了一件事,吵架什么的司空见惯,严重点的,全武行也并非罕见之事。

    生物骨子里的本能,在两种声音出现,在不能说服对方的时候,本能的反应就是动用武力。

    “够了!”

    李清颜听不下去了。

    “孙卿,你若是有证据,便拿出证据,若是没有证据,朕治你诬告之罪!”

    孙久功闻言,迅速转身,面上浮现几分谄媚。

    “启奏陛下,臣有证据。”

    徐广有些百无聊赖。

    朝会看了两次,也就那样,有些无聊,甚至不及菜市场上买菜遇到的事情精彩。

    只是因为其商讨的所谓国家大事,为这样无聊的事情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外衣。

    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朝会后的行动。

    ……

    乾宫外。

    马车徐徐而行。

    张寒、周山与韩坤相对而坐,面上尽是愤怒。

    “你我得走了。”

    “走?去哪?难道就因为那孙久功的诬告,你我便就这样离开?”

    “不走又能如何?你没看到,今日那徐广一言不发?你不会以为,他是坐在那里看笑话的吧?”

    韩坤断然道。

    周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是眼底带着深沉。

    只是……

    他们尚未遇到回到府上,便看到了一队队身披黑甲的士卒,将他们团团包围。

    这些是……荡魔军!

    “本官是朝廷正二品官员,尔等何人?”

    韩坤面无表情,坐在马车中冷然问道。

    ……

    ……

    “你这么无聊的吗?杀这几个人,用得着这么费劲吗?”

    徐广有些无语的看着程怜儿,轻声问道。

    程怜儿挽住他的手臂。

    “怎么就知道打打杀杀,这些人的背后都有世族,杀了他们对你来说当然不是难事,但你做事,得考虑一些你的名声,杀人,有时候对你的名声,也是好的。”

    徐广不明所以。

    第二日。

    乾都中传出消息。

    以韩坤为首的诸多大臣,贪污、杀人、谋逆……

    犯下诸多大罪,甚至连大乾如今四分五裂的局面,也都是这几人以及其背后的家族所造成。

    是日。

    徐广亲率荡魔军,踏平官员住宅汇聚的平安坊外。

    乾都城各种高楼大厦随处可见,虽然并非徐广前世那种,而是动用了更多的玄材所打造,每一座高楼,都价值不菲。

    慕容琼站在徐广身前。

    “你要对清流们动手?”

    徐广转过头,“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这些人名为栋梁,实为蠹虫,的确让人不喜。”

    慕容琼闻言,微微摇头。

    “在这朝堂之上能够立足的,除了自身家族的底蕴,还有武道上的成就。”

    徐广有些惊讶,眼神有些明亮的问道。

    “你是说,他们背后还有高手?”

    慕容琼轻抚鬓角长发,开口道。

    “风流剑唐在寅,听说过吗?”

    “哦?什么实力?”

    慕容琼对他的反应有些无语,怎么他一副极其期待的样子。

    “不知道,此人是与石中玉、曹唯我一辈的人物,昔日曾与石中玉争锋,其与韩坤父亲有旧,昔日斗剑寒光三万里,取草原蛮王首级,便是出自此人手笔。”

    徐广眼中陡然浮现亮光。

    这一定是个很强的对手。

    与石中玉一辈的人物,至少也得是全天人境界的高手。

    只是不知道这个唐在寅,有没有全天人之后的修炼方式,要是没有的话,以这样的人物,必然能够走出自己的路。

    就像是那个被明孝臣哄骗来,阻拦自己的魔僧柳宗一般。

    虽然其的路,只适用于他自己,且有着严重的副作用,让其本人都变得疯疯癫癫。

    但三人行必有我师。

    徐广觉得,这样的天骄们所花费数十年乃至百余年领悟到的后续之路,必然尤其可取之处。

    他很期待能够看到这位唐在寅。

    如今他的实力,想要继续进步,埋头苦修虽然可以,但武道修行,本就不是闭门造车之事,自身的修行重要,但与同水平的高手交锋,一样重要。

    交手的过程,也是替身自我的过程,能够看清自己的不足,领悟他人的长处。

    这也是徐广为什么让徐战去殷都的原因。

    以前的他,的确为了避免麻烦而去避免战斗,但现在的他……

    需要战斗。

    平安坊鼓楼之上。

    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一只手提着酒壶,一边开口说道。

    “这些人还真是烦人,那老韩就因为一壶酒,让我帮他做了多少事情了?这都多少年了,又叫我过来。”

    与他说话的,是一只绿色的大鸟。

    头顶无毛,浑身都是翠绿色的鸟羽。

    赫然是……秃头鸭!

    “那正好让徐小子将这些人全杀了,不就完事了。”

    唐在寅轻轻摇头,醉眼迷离的饮下一口酒水。

    “你之前说这个徐广很强?有可能已经触摸到了全天人之后的境界?”

    秃头鸭沉默。

    它得承认,徐广的修炼速度,超出它的想象。

    它并不明白武道资质的划分,但徐广身上的窍穴,它却看的清楚。

    虽多,但杂。

    像这样的人,在灵修时代,只有那些山野散修,才会追求力量,不断的寻求窍穴的突破而不顾自身窍穴间的联动,这样的人,算资质好吗?

    它本以为,窍穴对武道的影响也会很大。

    但没想到……

    不过才几个多月不到半年的时光,徐广竟然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让鸭震惊。

    唐在寅看到沉默的秃头鸭,轻笑一声。

    “就让我看看这后辈的武道,到底走到哪一步了吧。”

    他行走间,原本有些佝偻的背,猛然挺直,整个人在这一刻,宛如……一柄剑!

    尽管已经是很多次看到,但秃头鸭依旧有些震惊。

    在唐在寅风流与酗酒的背后,是一个疯子。

    他为了全天人后续的修炼,生生将自己打造成了一柄剑。

    一柄出鞘,便可杀人的剑!

    徐广若有察觉。

    修行到了他如今这个程度,尘世间最细微的变化,都能引起他的关注,在唐在寅整个人起身的那一刻,他便心有所感。

    但真看到唐在寅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位风流剑仙。

    的确已经踏足全天人之上,但他走的路…

    似乎并非如今正统的感玄、通玄之术。

    而更像是…

    街道上的人早已因为荡魔军的出现而彻底消失。

    唐在寅只手拿剑,行走子啊平安坊的长街上,便夺去了所有的目光。

    此刻,不管是谁,在看到唐在寅的第一眼,便仿佛能够看到其人身上那无时无刻不再散发着恐怖气机的唐在寅。

    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那就是…

    此为绝世高手。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也无人能够忽略此刻唐在寅身上的光彩。

    飞扬跋扈,风流无双。

    一眼看去,徐广便仿佛看到了唐在寅的意志。

    刺破苍穹之剑,徐广明白为何唐在寅没有离开了。

    他想证明,这尘世之人,不用玄世之气,也能踏足通玄之上。

    徐广不知道唐在寅经历了什么,让他走上了这样的道路,但不妨碍他觉得唐在寅的道,一定很强。

    于是他身形微动,整个人瞬间飞至空中。

    “唐在寅?”

    其实这句话已经是废话。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

    唐在寅抬起脑袋,冲着他点了点头,面带笑容。

    徐广一愣。

    他不是为了阻止自己而来的吗?

    “我欠了一个人情,你能接下我一剑,此事我就不管了。”

    徐广诧异的看着他,“若是我不但能接下来你一剑呢?”

    唐在寅沉吟了一下。

    有些迟疑。

    紧接着,说出了一句让徐广有些沉默的话。

    “我会求饶。”

    徐广:……

    绝世高手的风范,一瞬间掉的七零八落。

    徐广有些无语。

    这个唐在寅,还真是个妙人。

    他第一次见到,能够将战败求饶说的如此轻松的人物。

    “你这玩笑,不太好笑。”

    唐在寅认真的摇摇头,“我没有开玩笑。”

    他是真的只能出一剑。

    毕竟,他没有吸收过玄气,只是靠自身走到这一步的。

    其实很多人不知道,唐在寅以前是个书生,师承昔日公认的文功第一人文照日。

    只是后来才开始练武。

    唐在寅说话间,气体从其身上垂流之时,其身上的衣衫陡然间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青色的长袍扬起,宛如星空般浩瀚。

    刹那之间,一种仿佛面对天地的感觉,轰然而至。

    以唐在寅所在位置为中心,轰然间宛如无数海潮一般,拍向四面八方。

    但奇怪的是,这些气浪,对建筑物与行人并未造成任何伤害。

    唯有徐广,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变化。

    天地…

    似乎在这一刻,不同了。

    好像在顷刻间,天地间的一切界风就此停歇。

    徐广身上的劲力也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压制。

    就像是被尘世天地在压制一般。

    徐广起身,从马背上跃起。

    但轰然一声。

    徐广周身的劲力,以一种宛如虹吸般的速度,轰然回流,并非他开启了生死劫,而是被天地生生压制了回去。

    头顶苍穹,似在这一刻,浮现了分层的变化。

    一层又一层,层层叠叠,每一层,都像是一个新的天地。

    共有……三十三重!

    而自这三十三重天上,一道煊赫堂皇之剑,仿佛从天外,跨界而来,倒垂与天,恍若贯穿三十三重天的天河!

    徐广面上的神情,瞬间浮现惊讶与震动。

    这一剑…

    很强。

    给徐广带来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自己若是大意,面对这一剑,至少也是重伤,甚至会……死!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