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手彻底恢复灵活后,温家招娣第一件事就是抽了金旭的领带和皮带将他给扣在了床上。
轻手轻脚地飞去了房间外。
“你得手倒是快,人晕了?”此时此刻,在病房内的季音音正啃着苹果躲在隔离室内。
“嗯,大概他也觉得我好骗吧,也没对我有什么防备。我刚刚大致看了下他的屋子,几乎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摆在外头,就连成品玉石都没见到一个,可能他比较谨慎,就把这些东西都锁书房里了,他书房我还没去过。”
“等等,你是说你现在就在金旭书房外?”
“嗯,怎么了?”温家招娣不解地发问。
电话那端季音音声音顿时低了三个度。
“你没接触过这种常年做原石生意的人你还不知道,他毕竟算半个珠宝商,哪里有珠宝商家里摆件还那么干净,难道都不和人往来了?”
“就算帝王绿祖母绿这种翡翠不容易获取,也该弄些品相好稍微好一点的玉石翡翠放在显眼的位置,以供拜访的人赏玩。但你这屋……却一个都没有。只怕其中有诈。”
温家招娣听罢立刻竖起一身的汗毛。
她吞咽了一嗓子:“音音,咱说话也不用那么恐怖吧,怪吓人的。”
“哎呀,咱连穷凶极恶的花缅还敢勇闯一整个腊月,区区金九日,你还不能拿捏?宝子,姐子相信你可以的,你也要相信你没问题!”
听着季音音那大喇叭一样扯着喉咙发出的肯定,温家招娣总算是跟喝了脉动一样,找回了状态。
“好,我一定小心谨慎。”
“对了,你进其他房间的时候注意仔细看一看,比如有没有在房门里夹根头发啊,要不再戴个手套?万一他警惕起来还要看指纹什么的,那不就会怀疑到你头上吗?”
温家招娣瞬间汗颜。
“音音啊,你是不是花缅出行后遗症还没退啊?用得着这么谨慎嘛?”
电话那头的季音音嘿嘿一笑。
“不是有句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我们这死里逃生也没过一个月呢,谨慎点没错的!对了,金旭家有没有座机?你有没有问他们家WiFi密码之类的?等会让小鱼查查看,以防止有什么窃听器之类的东西。”
“音音,你还记得我现在的人设是搁对世俗都没有一点想法的绝症病人嘛?怎么还会有心思上网玩游戏?”
“对……对哦。”
想到这儿季音音就觉得有些懊恼。
时代没发展起来就有没发展起来的痛苦。
搁以后,不知道WiFi密码都不用问,直接拿对方手机打开二维码扫一扫就完事儿了。
哪里像现在?还要问问人家网络连接的密码。
“那座机电话和这些东西就先算了,但你一定要答应我,小心谨慎,保护自己最重要!知道没?”
“好,答应你。”
“漂亮!听劝的姐子就是好宝贝!我在这边等你的好消息哦!”
电话挂断,温家招娣深呼吸一口气。
那就好好听季音音的话,检查一下吧?
她拿出手机,顺着门缝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在看到门缝里夹着一根8厘米的头发丝儿后,她不由得对季音音的高瞻远瞩表达由衷的肯定。
不是!还真有人在自己家的房间夹根头发?
真的用得着那么小题大做吗?
不对!
温家招娣很快就否定了自己一开始的念头。
金旭毕竟是常年在花缅那种危险地方游走的。
绝对不会凭空就做点这种乱七八糟的事!除非……这房间里藏着让他不得不小题大做的东西!
想到这儿,温家招娣再度深呼吸一口,扯掉自己的发圈重新扎紧头发,将自己掉落的发丝一一捡起塞进口袋里,给自己套上手套后,这才拉着那根8厘米左右的头发丝儿,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吱呀一声被推开。
她小心翼翼地将门上夹住的八厘米发丝放到一旁的桌面上,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书房的每一个角落。
屋内的装修风格和厅是一样的,全是简约现代风的设计。
装饰性的摆设更是没有。
吸引温家招娣目光的是书房内被塞满书的黑色书柜!
那书柜很大!几乎是把两面墙都给占了。更重要的是:书柜上满满当当地放着被塑封好,没被拆过包装的书!
谁家会在自己的书房内,放上一排又一排被塑封好又不能看的书?
这让温家招娣有些烦难了。
她明知这些塑封书有猫腻,可一旦把塑封的东西给拆了,就会有被金旭发现的可能。
看不到书内的东西,但不代表她看不清书本的封背吧?
仔细观察了两行书的封背后,温家招娣惊奇地发现:这些书不仅仅很小众,就连发行年份都诡异地被排列整齐。
最近的新书发售甚至就在腊月十三!
温家招娣内心咯噔一声,丢下手中这两行书,转身去看最里面。
不知是第六感作祟,还是因为那被塑封好的书上落下的灰更多的缘故。
书架顶端,有本比两本的秦史还要厚的书一下子就吸引了温家招娣的注意力。
她踮起脚将那本书小心取下,白色的手套内顿时沾了一层灰。
将书倒过来一看,果真没看到书页。
这不是书,这时一个巨大的储物盒!
温家招娣目光如炬,看着这个巨大的书盒,眯起了右眼。
在开和不开中,她选择了——开一半。
对,就是照着那塑封的开口小心翼翼地剥开。
许是因为是手动包装的,和那种外头买回来的封死的包装不一样,只要撕的时候小心一点,还是能保证接口的完整。
取下包装后,温家招娣忐忑地看着这个盒子。
一咬牙,还是将盒子给打了开来。
里面放的东西,顿时让温家招娣瞳孔一阵收缩。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份报纸,那分报纸的封面上清晰地写十年前的日期!
而在当时有一件闹得人尽皆知的案件。
一个绑架孩子要赎金的绑匪团体落网!
温家招娣眼神一凝,思绪顿时回到十年前。
十年前的冬天,她因为妈妈想要弄死念念,就悄悄地跑到了街上等着被人贩子拐。
一有时间她就往外头跑,可是就没有什么人注意她。
她最后想了个办法,穿了一身自己最好的衣服,去最繁华的市中心打算碰碰运气。
但市中心那边也不好碰运气,她还是形单影只,一个人在各大商场晃荡了好些日子才遇见了拐子。
当时,她正好看到有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穿着漂亮白裙子的女孩正哭着被人贩子拐。
她虽然很害怕,可她当时都做好放弃家人的准备,也就没多想,直接冲上去就抱住了人贩子的腿,想为那个女孩儿争取逃跑的机会。
结果就是她如愿被人贩子拐了,但是那个白裙女孩也被逮了。
毕竟那时候她力气再怎么大,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一个不大的小女孩的力气怎么可能和成年男人比?
于是很荣幸就达成了拐一赠一的成就。
之后……为了希望自己能被卖去个好地方,她一直在对那些拐子献殷勤。
一开始拐子们看她还算顺眼,毕竟她乖巧不闹还干活,直到……这些人又拐了一个漂亮女孩回来。
那女生漂亮是漂亮,可只要她一张嘴,其他人定要吃苦头。
自己明明是给大家准备晚饭,顺便安慰正哭的女生,那女孩就和绑匪告密说她要串通其他人组织一场大规模的逃跑。
然后绑匪就把她打了一顿,在关小黑屋里饿了她五天!
要不是因为前几天照顾大家的时候她对大家都挺好,其他女生从自己为数不多的饭碗里抠出点饭接济她,她早就饿死了。
但也因为那一次,她好不容易在绑匪心中有了点位置,盼望着能被卖个好人家的念头直接落空了。直接一夜回到解放前,她重新回到了笼子里。
之后几天就是那个漂亮女孩指挥她给大家打饭,把她看得牢牢的。
说实在,她还是头回见到那种能把人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女生。
反正之后的日子嘛不咋地好过,全靠另外一个脑子很厉害的女生给大家谋取点活命福利。
但后来有一天,那个女孩让她帮忙去救一下其他的女孩儿,她就趁着绑匪不注意,把那些被拴在笼子里的女孩子都给放了出来。
结果等大家遇见警察之后,他就听说,这些绑匪除了被他们收拾掉的,一个重伤,头被打到脑残,下半身也是直接少了一个能传宗接代的器官。
她是知道是那个看着最可怜,但是凶劲最大的女生干的。
但她以为这就是最血腥的了,可等到了警局里,她就听到警察闲聊。
说是那个脑子灵活的女生之前在山上溜绑匪,把绑匪给溜进猎人捕猎用的坑里,硬是让他嚎了三天,直接被冻死。
但也因为这样惹怒了其他的绑匪,她被抓去活埋了。再后来……警察就联系了她的爸爸妈妈,把她给带走了。
爸妈说她都被拐了还能让警察找到送回来,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又因为她去过警局,被警察们记着,爸妈担心家里再少个女孩引起警方的注意,可又记恨她们俩姐妹的存在,不能生儿子,以至于他们都不管念念的死活,就直接把念念丢给她带。
因为那端时间蛮黑暗的,她自己也不愿意回想,加上要养念念,她压根就没时间去看其他的消息。
这还是打那件事之后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再次看到当年那个拐子天团的消息。
只不过……金旭为什么会收集当年的新闻?
温家招娣内心的疑惑更深了。
仔细翻阅着当年警方刊登的报纸信息。
然后有一条消息引起了温家招娣的注意。
[警方已逮捕赵某钱某孙某李某等相关人员。但令人震惊的事,这群声势浩大的拐子天团内,竟还有一名金姓未成年男子涉嫌拐卖幼童!]
[金某,年17,两年前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十中,在校期间他是一名品学兼优,得到老师和同学们心爱的三好学生,但离校的金某却有另外一层假面!离校后,他多次与当地无业游民进行斗殴,诈骗同校女生的钱财。被记下三次大过遭到十中开除。]
[金某入狱后,其父母两泪纵横,声称从未打骂过孩子,更不知孩子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希望孩子能好好在少管所反省,争取出来成为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
看着这一行又一行报纸上锁记录的消息,温家招娣抿着唇。
又扫了两眼那被打上马赛克的金某照片。
虽然这张照片年代久远,但她依稀还能从这个金某的轮廓看到金旭的身影。
她还记得这几天闲聊的时候,金旭就有透露过,他是十中的学生!
这说起十中,她就想起了霍瑜和阮筱琉。
她还记得,音音之前不止一次说过,霍瑜他会在将来死在十中的操场里。
而阮筱琉也是因为被十中的学生霸凌,最后才会跳楼自杀的!
霍瑜之前就是十中的学籍;
阮筱琉若是没有被大家改变未来她也会是十中的学生!
偏生俩人都是在十中的操场上被发现的。
要说他们两个人被预测的未来和金旭没有关系,她说什么都不信。
“什么?金旭他曾经是十中的学生?”
接到温家招娣的电话,季音音也是十分震惊。
显然,温家招娣能想到的她也想到了。
她开始梳理原故事发展的脉络。
然后果真找到的金旭和顾白两家的关系!
金旭,他竟然是……竟然是……
白雅宁她的妈妈柳如烟包养的小白脸!
“那个招招啊,你等我一下,我想清楚事情再回答你,你小心点。”
说罢,季音音就急急忙忙地挂断了电话。
她直接拿起纸笔架起病床旁边的桌子就开始梳理。
金旭是个追求刺激的人,他从少管所出来之后,因为皮相挺好,加上说话时的情商很高,所以,他经常出入KTV,酒吧这种娱乐会所。
想着,季音音在纸上写下了娱乐会所四个字。
当年娱乐会所这种灰产,国家管控不算特别严密,白岳禅为了赚钱就大力投资了几个娱乐会所。柳如烟身为白岳禅的媳妇儿,自然是有权也能随意进出这些会所,认识金旭不奇怪。
可这就奇怪了,金旭之前涉嫌诱拐白雅宁,白雅宁是白岳禅和柳如烟的女儿,柳如烟又怎么会和绑架自己女儿的嫌犯在一起?按照白岳禅的势力,他连白粉都敢走私出去卖,线人都有不少,不可能没发现金旭的身份才对。
这是季音音最想不通的,因为白岳禅是真的宝贝白雅宁,她查过新闻。
当年把白雅宁拐走的几个拐子,尽管他们都没有虐待白雅宁,甚至对她都挺好。可尽管如此,白岳禅还是向法院施压,给那一群拐子全判了死刑。
他都能把一群无期徒刑的人给改成死刑,总不至于被《未成年人保护法》给约束着不知道金旭的身份吧?
纸上,在金旭和白岳禅的名字之间,季音音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所以……金旭究竟是怎么进入白家的视线之中,又让白家人不知道他背景的?
季音音拿着笔一下一下点在纸上。
“听说招招给你打电话了?”
忽然,霍瑜推门进来。
季音音顿时警铃大作,立刻把被子盖过头顶。
“你不要过来!你个肺结核疑似患者!”
季音音缩在被子里,像一只害怕的鹌鹑,警惕地看着霍瑜。
此时霍瑜无比头疼,为什么他白天要说自己得了肺结核?为什么啊?
他不会说自己就是轻微感冒咳嗽吗?
现在好了吧,头疼的成他了!
全班和他接触的人都被扎了一针不说,现在连说话都要这样说。
无奈,霍瑜从口袋里掏出口罩套上,又用挂点滴用的架子给季音音推过去一个口罩。
季音音看了他一眼,迅速撕开包装拿起一个N95口罩,按照正确的姿势把口罩戴在脸上后,这才松懈点儿防备看着他。
“说吧,三更半夜你来找我干什么?总不会要和我深入交流点不能交流的东西吧。”
“嗯。”
“哈?”
季音音惊恐地直接在床上打了个滚,把自己裹成了白色的肉卷。
“不是,你受什么刺激了?你该不会有反社会人格吧?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就想拉我下马?不要啊哥哥!这是不道德的行为啊!你知道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就是危害群体社会的安全!是要蹲大牢的!”
霍瑜看了季音音一眼,点了下头。
“对,我要是得了会传染人的绝症,那我不是更应该……多拉几个人下水,好给我陪葬?”
说着,便要摘了口罩往季音音这边走。
季音音立刻把点滴架子扛了过来。
“别过来!我跟你说!我手上沾过人血的!”
霍瑜看了她一眼,摘下了口罩,然后在季音音惊恐的大杏眼中,他从袋子里拿出了全套的……大白同款防护服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骗你的,我还没那么坏。”
他的声音从防护服里传出显得十分笨重沉闷。
季音音听了,啧啧两声。
“小鱼你不行啊!你怎么能和夏太子待在一起?人都学坏了!以前你都不开玩笑的!”
霍瑜看了季音音一眼。
“不是某个人说的嘛,不开心了就多想点开心的事,再不济,就吃颗糖?成天板着一张脸,只会让人以为是不是有情感障碍,我不过是谨遵医嘱而已。”
说着就把手中的平板丢了过去。
季音音手忙脚乱地接了过来。看着笑得那么灿烂的霍瑜,季音音摇了摇头。
总感觉霍瑜是被季夏给带坏了,就是感觉没学到季夏的精髓,以至于他开玩笑有一种淡淡地AI人机感。
玩笑说得也很冷很硬。
大有一种:就蒜挤进来也是橘外人的既视感。
“玩笑开得很好,下回别开了。”
说着,她摇了摇手中的平板。
“给我看什么?”
霍瑜轻笑一声,坐在沙发上:“之前招招不是发过金旭的电话嘛?”
季音音嗯了一下。
“我让花叔叔去查了。”
“嗯?你怎么直接麻烦花叔叔去了?”季音音噌的一下,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看着季音音那双迷惑的双眼,霍瑜无奈地叹息一声。
“因为……之前我每次想对白家下手的时候,他每次都在现场。”
这下,非但没有让季音音眼底的疑惑消失,反而更多了。
“我应该没和你说过吧?我家的过往。”
季音音点了点头。
“其实我家以前还算富裕,比不得你们但也是吃穿不愁的,我爸爸是工程师,妈妈是设计师,他们以前分别就职于白氏旗下的两家子公司。他们是在年会上认识并相恋结婚,没几年我妈妈就有了我。但他们都是事业心强盛的人,并不会为了我放弃什么,在我生下来的第二年,我妈妈就回到了工作岗位,继续发光发热。退休在家的奶奶,就会空出时间照顾我,我爸妈也没有为了工作把我忘了。反而经常陪着我。”
“听上去挺美好的。”
季音音撑着下巴,看着霍瑜眼底的光,似乎都能共享到他平淡且温馨的童年。
霍瑜笑着点了下头。
“嗯,是很美好,在我小学毕业之前确实是如此。”
说着,温柔的眼神多了些许落寞。
“可在我小学毕业之后家里就变了。白氏地产曾经拍下一片土地,想将那块地开发成商业街,我妈妈在生下我之后就已经坐到了首席设计师的位置。商业街的规划设计,我妈妈自然是要参与的。”
“在大楼建造的过程中,是需要建筑设计师团队全程跟进大楼的建造,而这个任务就落到我妈妈的头上。”
“明明进度是全程都在跟进,可是在商业街的标志性大厦建成的时候,上头的巨型雕像的翅膀却在剪彩的当天掉了下来,还不巧砸死人。”
季音音虽不是行内人却也知道:这种因为建筑意外置人于死地的事儿判刑是要判在设计师上的。
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就判哪个。
他妈妈跟进了每一个项目,那就是当之无愧的负责人。
她必定要为这场意外负责。
但……要是这件事真的就是一件意外,那霍瑜又怎么会如此发疯地追着要把白氏给咬死?
果然,霍瑜接下来的回答,肯定了她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