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见陆令萱要凌迟了师妹,陆文昭都要疯了!
什么叫凌迟?
明律规定,凡以下六种情况者,需处以凌迟之刑。
一:谋反,大逆不道者。
二:杀祖父母、父母、以及丈夫祖父母、父母者。
三:妻妾杀夫者。
四:杀一家三人非死罪,或解人者,或采生折割者。
五:杀叔伯父母、或姑姑、外祖父母者。
六:奴婢、雇工杀主人或主人长辈者。
以上六种罪行,只要触犯就是凌迟,毫无讲价还价的余地。
而凌迟又分很多种,依据罪行恶劣程度,分为八刀、十六刀、三十六刀、七十二刀、一百二十刀、五百刀,以及最残酷的三千三百五十七刀!
明武宗时期的大太监刘瑾,就因犯了谋反之罪,被处于极刑,足足剐了三天三夜,剐足三千三百五十七刀。
而师妹呢,和刘瑾犯下的罪有什么区别?
难道也要被剐三千多刀?
见陆令萱向着丁白缨走去,陆文昭急速喘息起来。
他有种冲动,想要立刻拔出腰刀,不顾一切冲上去救出师妹。
可他知道,不行!
此刻景仁宫内不但有大批东厂番子,还有女将军秦良玉和她的白杆兵。
这么多人同时出手,他根本没有潜逃的机会。
一旦被擒?
那后果是极其严重的。
不光救不出师妹,自身也要彻底暴露,将信王殿下数年的谋划毁为一旦。
甚至……
大明王朝再没了改天换日的机会,天下黎民苍生还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陆文昭喘着粗气,不断自我安慰。
不能动!
我绝不能动。
我这一动,数万万大明百姓都要被我害死。
我将是历史的罪人,我将永远对不起列祖列宗。
陆文昭依旧面无表情,静静的看着。
却不想突然碰上师妹抬起的眼眸,双方目光交汇,陆文昭心中再震,逃一样的躲开。
丁白缨得知自己要被凌迟,却没有多少害怕。
这本是我应该遭受的罪孽。
我曾杀了张皇后腹内的孩子,罪大恶极。
可……
师兄啊师兄,你为什么害怕看我。
难道你此刻心中充满了恐惧?
莫要害怕,师兄。
师妹宁死也不会出卖你的。
陆令萱走过来了,蹲下身子却没有去扒丁白缨的衣服。
其实按理来说,凌迟之刑一般从胸口开始,先剜两刀胸脯肉,再依次从四肢动手。
其羞辱的意味,能令犯人生不如死。
但陆令萱显然目的不是这个,而是让对方从心里感到忏悔和痛苦。
她一把提起丁白缨左臂,将宽松的袖子撸起,露出其白嫩嫩的胳膊。
“白缨姑娘,我再问你一次,谁是幕后主使,教你来行刺皇子,你说……还是不说!”
丁白缨惨笑一声,紧紧闭住眼。
陆令萱见状再不犹豫,抓着牛耳尖刀对准她的胳膊就是一剐。
“啊……唔……”
丁白缨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痛苦的垂下了头。
她想挣扎,却被几个白杆女兵死死按着,动也动不了一下。
陆令萱不愧是个狠辣性子,当年就敢一刀刺入恶虎的眼睛,此刻面对仇人还能手下留情?
一刀剐完后又是一刀。
一连在对方胳膊上剐了三刀,白嫩嫩的胳膊立刻血流不止,甚至露出森森白骨。
说到底,她并非专业刽子手。
若是刽子手操办的话,一口冷酒喷上去,定让受刑者一滴鲜血也流不出来。
说剐三天三夜,绝不叫罪犯失血而亡。
可即便这样,周遭的人也看的头皮发麻,眉头乱皱。
尤其女将军秦良玉。
在战场厮杀了一辈子的她,什么惨状没有见过。
此刻面对辛酉刀法的传人、戚家刀后人,她终有不忍之色。
刚刚,该给这姑娘一个痛快啊!
可惜,涉及到皇家秘事,她根本不敢插嘴分毫。
“说!”
陆令萱再次厉喝:“说究竟是谁指使与你,带你进宫谋害皇子?”
她没有丝毫怜悯,满脑子只记得那面如紫绀,刚出生便惨死的宝宝,以及被乱刀砍死的“先生”。
虽然先生没死,但谁又知道,当年先生受了多少痛苦。
此刻,报应来了。
丁白缨却依旧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这让朱由校快要活活气死。
他在陆令萱行刑的时候,一直观察着魏忠贤表情,只想知道这事是不是魏忠贤干的。
可谁知,娘们牙口如此硬朗。
这让朱由校越发痛恨。
逆贼,恶贼,贱人!
难道真要将你活剐了,你才愿意说出来吗?
就在陆令萱又要动手的时候。
一旁端坐的张嫣,闻着刺鼻的血腥气却睁开了眼。
“白缨姑娘啊……”
张嫣叹了口气:“你倒是个深情的人儿。”
“这样吧,本宫实不愿在景仁宫里将你凌迟。”
“再给你一个机会,说出幕后指使,交代出同谋之人。本宫可饶你无罪,放你离开,甚至放你同谋一同离开,你看如何?”
说着,张嫣转过了头看向朱由校。
“陛下,您说妾身这样安排可好?”
朱由校一愣。
嗯?
放过白缨,甚至放过她的同谋?
这女人想进宫行刺,必然还有同党。
皇后如此轻易放过,岂不是太过慈悲。
朱由校开口就要拒绝,可转念一想。
是啊。
碰到这种硬骨头,没准弄死了也不松口。
没看东林六君子在诏狱打成什么样,依旧死不悔改。
真要弄死了,谁来告诉朕幕后主使身份?
朱由校只能无奈点头:“一切,就依梓潼的吧,只要交代出幕后主使,朕可恕她们无罪!”
张嫣笑了,又看向丁白缨。
“白缨姑娘,你听到了吗?说吧,说出你的同谋,再说出主谋。”
“本宫和陛下即刻放你们出宫,绝不为难。金口玉言,你还不相信吗?”
“我……”
丁白缨一呆,心里顿时浮现无比希望。
真的吗?
张皇后,只要我交代出信王殿下,真能放过我和师兄,让我们返乡回家?
她不知是真是假,但也明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上和皇后金口玉言,绝不可能反悔。
可……
丁白缨毕竟没有师兄老谋深算,一时间纠结不知如何是好。
她抬起虚弱的头,瞪着无神的眼睛又看向人群,寻找师兄的目光。
陆文昭正站在人群之中,听了张皇后的话也是一阵心动。
可惜,想到信王殿下,想到天下苍生,他终究隐晦的看了过来。
只一眼,丁白缨一颗心沉了下去。
“张嫣,你休想!休想让我出卖任何人,要杀便杀,何苦戏耍于我!”
丁白缨悲愤喊道,心里痛苦万分。
她明白,师兄已做出决定。
决定牺牲我一人,拯救天下苍生。
“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里,张嫣竟仰头神经质般的笑了起来。
师父啊师父!
您看到了吗?
天下间,无情之人何其之多!
为了所谓正义,就能放弃心爱之人。
无耻!
无耻至极!
一个个简直自私到了极点。
只有师父您,宁愿状元郎的身份不要,宁愿这条命也不要,宁愿此生的谋划不要,毅然决然的去救徒儿。
徒儿该如何回报于您?
丁白缨啊丁白缨。
你真当我不知你的身份。
这数年来,令萱一直在外打探当年真相。
再加上我和信王朱由检几番交流沟通。
他早就将陆文昭是信王府眼线的事告知于我。
我只不敢相信,当年谋害我的人里还有朱由检参与。
此刻终于明白……
一切的狗苟蝇营,都为了那些人的争权夺利!
而你们都是可怜的炮灰,当权者的垫脚石罢了。
张嫣笑声止住,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白缨姑娘,既如此……”
“我看,也留你没什么用了。”
说着,她竟看向人群里一人。
陆文昭。
“陆镇抚,久闻你乃锦衣卫第一快刀,不如亲手给白缨姑娘一个痛快如何?”
唰!
一时间,所有人向陆文昭看来。
没人想到,张皇后竟要杀了宫女白缨,还让镇抚使陆文昭动手。
陆文昭更是霍然抬头,再无法保持面无表情之色,一脸的恐惧和惊慌。
“我……”